春三月,萬物始發,新芽初上。
“砰——”
一道内力波動自山頂震開,席過整個蓬萊山,鳥雀驚動,草木傾亂。
所有人又驚又懼地看向山頂,議論紛紛。
“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波動?”
“是掌門出什麼事了嗎?”
戚涯幾乎拔地而起,疾風掠影,直奔蓬萊仙寝殿,正與推門而出的蓬萊仙撞在一塊兒,見他行色匆匆又帶喜色。
“師父!你怎麼了?”
“為師無恙。”蓬萊仙扶住他,目光遙遙投向山之巅,道:“是無極塔傳來的。”
戚涯的目光随之看去,憂心道:“是林姑娘出什麼事了嗎?不會是師兄又去打擾她……”
“如此之大的内力波動,看來她要出關了。”
話落,二人一前一後向無極塔而去。
與此同時,巨大的内力蕩開,無極塔周圍的草木都被壓低伏倒,戚溯也被逼退數丈,整個人從門前飛出去,摔在雲梯下的空地上。
還不待他起身,煙塵中一道寒光自塔内殺來,戚溯一拍地面起身,避開寒刃。破風之聲傳來,一人已經襲至他背後,戚溯抽出腰間佩劍向後劈去,劍身被兩隻細白的手指夾住,一手抓向他的咽喉,戚溯果斷棄劍躍身,穩穩落在樹上。
“好險好險。”他一手心有餘悸的拍着胸口,一手晃了晃道:“小師妹,好久不見啊!”
煙塵散去,正是一身素衣的林雙。她手中長劍擲向樹上,腳尖勾到插在地磚中的玉笛寒刃握在手中,身形頃刻至戚溯面門前,後者不得不持劍相抵。
強悍的内力從薄薄的寒刃上傳來,與戚溯的内力相撞,戚溯隻撐了三息就被擊飛出去。
“小溯!”
好在蓬萊仙飛身而至,一手接住戚溯,他才沒有狼狽地滾出去。
林雙手中寒刃擡起來,眼神掃過戚溯、戚涯二人。
“一起上。”
二人長劍在手,攻持短刃的林雙本該占盡上風,奈何林雙招式詭異、步步緊跟,雙拳打四手也能接的有來有回。
戚涯劍身反轉,雪月交光在他手中挽出殘影,以内力成劍分身,挾着的風似是能削鐵如泥,與戚溯同時從兩面夾擊林雙。
林雙一手化掌,撐開一道無形的牆擋住戚涯的攻勢,一手緊握寒刃,與戚溯手中長劍相交,二者相撞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那柄寒刃卡住戚溯的長劍,從劍身滑到劍柄,壓着長劍落在戚溯肩上,隻要再往前遞幾寸就能割破他的咽喉。
另一邊,戚涯的雪月交光已經再撐不住,内力凝成的劍意在緩緩消散,林雙頭也不回地回掌一推,兩人同時被迫後退,靠劍撐在地上才沒有狼狽倒地。
寒刃收回,林雙将玉笛握在手中,她雙手緩緩握緊成拳,切實感覺到有一股熟悉而澎湃的内力在她體内流轉,這種感覺已經離開她太久,久到她難免生澀又懷念,剛才這一番收放自如,她懸着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她的内力,确确實實回來了。
蓬萊仙走上前來,笑道:“恭賀林姑娘出關。”
林雙瞧着滿山蒼翠,與來時似乎沒有什麼區别,但空氣中是雨後的泥土味,不似秋冬時的幹燥。
她嗓音有些喑啞問:“如今……如今是幾月了?”
蓬萊仙道:“今日是三月初一。”
林雙微微一怔,“三月……竟已過去這麼久了。”
三月,也就是說她在無極塔内呆了五個月,小半年。
原本蓬萊仙估計她年底必能出關,但八十一天解完毒,林雙立即沉入無休無止的融合恢複中,時間竟多出來三個月。
蓬萊仙私下不禁和戚涯感歎道:“林姑娘小小年紀,内力竟然深厚至此,日後前途無量,隻怕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亦無人能與之相抗衡。”
林雙将玉笛别至腰後,對蓬萊仙拱手道:“此番勞煩蓬萊仙,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必當盡力而為。”
戚溯将劍抗在肩上,手肘自來熟地搭在林雙肩上,道:“别日後了,就現在,你教教我,你用的什麼輕功,竟能在天坑上抗這麼久?”
戚涯斥責道:“師兄,此乃江南堂功法,怎可随意過問?”
林雙推開他的手,淡淡道:“燒内力供應即可。”
戚溯:“……”
林雙不再理會他,對蓬萊仙道:“叨擾許久,我還要去雪山解陽毒,告辭。”
蓬萊仙道:“林姑娘不如先休整幾日再出發,眼下中原可不太平。”
林雙心下一跳,面色也凝重起來。
戚涯道:“林姑娘不必憂心,不是江南堂,是朝廷剛與草原八部打完仗,眼下八部的人到中原來談判,帶了些奇人異士,在西北生出些事端。”
“是啊,兩個小孩現在都還沒回去呢!”戚溯支着長劍,沒個正經樣地靠在自己師弟身上懶懶道:“逢仙門的人到崔門的地盤上鬧事,被崔家扣住了,逢仙門就聚集人手準備開打,現下兩家正摩拳擦掌,崔門腹背受敵咯!”
“無人前去相助嗎?”林雙不解。
按理說江湖中幾家雖然互相看不上,但對于逢仙門态度還是統一的,崔門前有逢仙門後有八部,應接不暇,該有人前往相助才是。
戚溯幸災樂禍道:“你忘了那兩個臭小子在船上是怎麼看不起我們和你家的嗎?崔門那臭德行,得罪了老鄰居雪山,其他家離這麼遠,又有逢仙門在其中作梗,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咯!”
戚涯又斥責道:“師兄,不得妄議他人是非。”
戚溯撇撇嘴,“小古闆!”
林雙沉思片刻,道:“看這局勢恐怕十天半個月都消停不了,等下去也沒什麼用,多謝蓬萊仙好意,我還是今晚就啟程吧。”
蓬萊仙自知勸不住她,也不再多說無用的話,隻道:“林姑娘一人,身上餘毒未解,路上恐生意外,我門中弟子今晚要前往中原相助崔門,不如你與他們同行,也安全一些。”
還不待林雙回答,戚溯奇道:“我們要幫崔門?這不吃力不讨好嗎?”
蓬萊仙道:“如果真讓逢仙門打赢崔門,隻不過是壯大其門派,對江湖百害而無一利,我們對付他們也會更加棘手。”
戚溯似是不滿意地“嘁”一聲,但也沒再說什麼。
蓬萊仙對二人道:“由你們二人帶領門中弟子前往天門關與崔家兄弟會合,途經錦瑟山時不得無禮,代為師向今上問安,途中謹慎,不得冒進貪功,每三日來信彙報情況。”
三人同衆弟子乘蓬萊島的特殊船隻,隻用一夜就抵達江回渡口,一行數十人,皆身着蓬萊島的月白校服,腰間挂着代表身份的腰牌,背負長劍。
在江回渡口買到馬匹,茶肆簡單休整後,戚涯确定了行進路線。
“崔家兄弟來信,他們就在天門關的鞍落城落腳,逢仙門的弟子駐紮在鞍落城外十裡,往前十裡的雁鳴城就是崔門的地盤,崔門弟子如今駐紮在那兒。”
“鞍落城……”
一直捧着茶杯的林雙垂眼在他手中的地圖上掃了一眼,看到三個字,隐約想起什麼。
戚涯将地圖往她那邊挪了些,“林姑娘,怎麼了嗎?”
“無事,”林雙收回視線來,“你繼續。”
戚涯繼續道:“走官道,大約十日就能到鞍落城,途經錦瑟山,今上與八部正在那兒設宴談判,我們要去向他問安。”
戚溯問道:“非去不可嗎?”
戚涯點頭道:“朝中有戰事,這個時候最忌江湖動亂,眼下我們前去相助雖師出有名,但倘若不親自去向他問安,他恐怕難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