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鉛灰色的雲層壓的極低，車子駛在淩亂的市區主幹道上，周遭的一切都讓人心情煩悶壓抑。

輪胎碾過柏油路上的屍骸時，與腐肉摩擦出令人骨頭發冷的黏膩聲響。

許洛緊握方向盤，過分用力使得她指節泛白。

池應冬忽然開口，“提速。”

她的聲音冰冷，不帶感情，激動徐洛打了個冷顫，身體比頭腦先一步作出反應。

從後視鏡裡可以看到，有喪屍正從傾倒的燈柱後爬起，灰敗的眼球在雨幕中就像死魚的眼睛。

許洛猛踩油門，油門轟然作響，也和喪屍拉開了距離。

甩開喪屍群，車子穩穩停在小區樓底下，許洛長松一口氣。

還沒等她緩過來，空中劃過一道銀弧，許洛急忙伸手去接。

待東西接到手，許洛發現是一串鑰匙。

此時，池應冬已經開門下車，走向消防通道，靴子踏在水窪上發出清脆的回響。

池應冬：“我住頂樓，有大事可以上來找我。”

許洛：“好。”

許洛握緊鑰匙，鑰匙上還殘留有餘溫。

和池應冬給人的感覺相似，看似不好接近，實則内心柔軟。

池應冬腳步一頓，許洛或許有些小心思，但她這些小心思都是為了她的妻子女兒。

沒有家長保護的孩子總會苦一點，尤其現在還是末世。

池應冬握拳，随後緩緩松開，提醒道：“後面隻會越來越亂，不如趁這兩天外出找物資的人少，多囤點。”

許洛前面發現池應冬掃蕩商場，想到末世後工廠停産，物資會緊缺，原本就有打算安頓好妻子女兒去找物資。

池應冬的話，堅定了她的想法，“我知道了。”

許洛很感激池應冬提醒她這些事情，但說謝謝太沒有誠意，隻是點了點頭。

心中暗暗發誓，以後池應冬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她一定會幫她辦好。

孟清和探頭看池應冬。

池應冬讓這一家人住19樓的原因，她清楚，是因為許楚瑤。

但後面提醒對方囤糧，又是因為什麼呢？

回到家，池應冬将鑰匙扔進玄關的青瓷碗，金屬碰撞聲再屋内響起。

池應冬放小貓下地，緊接着就去了浴室。

孟清和安靜看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騰起白霧，她先前就有留意到這點，知道池應冬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家居服。

等待審判的時間是最難熬的。

孟清和蜷縮成團，翡翠色的瞳孔随着水聲的忽大忽小，肉墊無意識地摳抓地毯。

烏龜心理作祟，她開始後悔承認，早知道就咬死不認。

時間好似變慢，孟清和恍惚間覺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

聽到浴室門開合的聲音，孟清和擡起頭。

池應冬裹着浴袍朝她走來，長發未吹，隻用幹發發圈盤在腦後，鬓邊的兩縷發絲垂在胸前，發梢還在滴水，有水珠順着鎖骨滑進深V領口。

看着池應冬赤腳踩過橡木地闆，腳踝處淡青血管随着步伐若隐若現。

孟清和本能地後退，直到背後抵到沙發才驚覺後路已斷。

前方有池應冬堵死，她已無路可逃。

孟清和欲哭無淚。

池應冬蹲下身，浴袍下擺垂落在地闆上，可以看到她腿部白皙的肌膚。

孟清和不自在的别過頭。

池應冬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陰翳，修長的手指将小貓腦袋掰正。

她的指尖還帶着水汽，輕輕點在小貓顫抖的鼻尖。

“你叫清和？有姓嗎？你是貓妖嗎？”

一連三個問題砸向孟清和，砸得她宕機一瞬。

孟清和：啊？

她想過池應冬會懷疑她也是重生，亦或者穿越，卻沒想到她會往聊齋上想。

這一打岔，孟清和反而放松了一些。

“喵。”

不是。

池應冬蹙眉，她聽不懂喵語。

但她和小貓要聊的話題，不适合給第三個人聽見。

就當她思考間，孟清和輕快地跳上電視櫃，碧綠色的眼睛快速掃過桌面上的雜志，随後小爪子拍在雜志上。

池應冬看向小貓爪子按的地方，剛好是一個“不”字。

是巧合？

還是小貓識字？

池應冬問道：“你認識字？”

孟清和點了下頭。

池應冬眸色微沉，小貓還認識字，事情更有趣了。

确定小貓認識字，池應冬想到如何和小貓更簡單高效交流。

她在一張A4紙上寫下“是”和“不是”兩個三個字，随後将紙推到小貓面前。

“我問，你答是和不是就好了。”

小貓點點頭。

池應冬問：“我之前和你說話，你是不是都能聽懂？”

孟清和糾結片刻，揣摩着池應冬的神色，爪子最後還是誠實地拍在“是”上。

池應冬突然想起她之前帶小貓囤物資，猛然驚覺自己在小貓面前，已經沒有了最大的秘密。

末世生活那段時間，池應冬明白誰都靠不住，誰都不可信任。

對上小貓濕漉漉的眼神，理智告訴她，小貓知道的太多，已經留不得，但受個人情緒影響，池應冬還是把這個想法壓了下來。

沒有養過寵物的人可能不能理解，被一個小生命依賴一生，是什麼感覺。

體驗過這種感覺，池應冬不信自己和小貓之間沒有羁絆。

這麼多天的相處與陪伴，根本做不了假。

池應冬突然覺得沒必要再問了，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得到一個“是”或者“不是”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