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沉悶厚重的拍案聲響徹林府。
“你說什麼!你在街上看到了有其他女娘拉四皇子手?!”
那丫鬟嗫嚅道:“奴也……也沒看得太确信,那女娘好似是上次在皇宮撞見的那個。”
又是一聲“砰!”連着林琴娴淬的茶盞聲。
茶盞瞬間粉碎與地面,丫鬟被吓得不敢再擡頭。
“這個小賤人!真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她真以為自己長得與那個賤人有幾分相像,便可肆意妄為?窺觑四皇子!她也配?真是癡心妄想!”
“女娘子,奴近日還聽聞她似乎與今年榜眼許郎君是青梅竹馬,感情好像還不錯。”
林琴娴皺了皺眉:“這個不知羞的,水性楊花倒是被她玩明白了。”
說完她陰陰地獰笑起,“去,給我那件缃绮留仙的衣裳拿來,為我梳頭更衣。”
丫鬟不敢耽擱急忙照做。
*
晌午,沈芝意三人在福壽雙全鋪内正忙着,近日還有向外宣告:五月與坊華酒樓合約,贈糕點三日。為此三人忙得應接不暇、馬不停蹄。
外面一陣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馬車以紫檀為主,車頂是六角攢尖頂,覆着一層錦緞制成的帷幔,檐角挂着金鈴、流蘇,行進時碰撞出悅耳聲。
馬車内着白抹胸配艾草褙子,雲鬓中簪着金銀珠飾的林琴娴,在丫鬟扶持下優雅下馬,後面接着幾個名門貴女。
“我聽聞這裡的糕點格外可口呢。”林琴娴邊說邊與幾位女娘攜手靠近了福壽雙全。
一旁黃衣女娘奉承道:“林娘子既說是可口,想必定是美味至極呢。”
其他女娘也笑盈盈地附和了幾句,
林琴娴譏笑一聲:“我可未曾說過可口,不過”看着那鋪子上的“福壽雙全”二字繼續道:“如此名聲大噪,我倒是有些好奇呢。”
林琴娴踏着輕快的步子進了裡邊。
那些女娘也随着她一同入了裡邊,她們自小便于林琴娴一起玩,多多少少也能摸出林琴娴這葫蘆裡賣着什麼藥。
她并非像那般因為什麼吃食美味,便親自委身前來吹捧之人。
剛進入裡邊,沈芝意便一眼便認出了林琴娴輕輕對上了她的目光,眼底卻滿是輕蔑。
來了,終究是來了,好不容易擺脫了四皇子,結果還是沒有和他撇幹淨。
“呦?瞧着甚是熟悉啊,嘶……哦!我想起了,上次遇到你還是在宮中呢。”林琴娴故作沉思地說着。
沈芝意見禮後,輕輕笑了笑道:“真沒想到林娘子也會來光顧小店,乃至小店蓬荜生輝。”
旁邊的一個女娘用帕子掩了掩嘴,故作驚歎道:“呀!你便是那個替身啊。”
林琴娴是個管不住嘴的,此事早便與她們說了。
林琴娴上下掃視了她翻,又看了眼一旁開口的女娘,似乎對她剛剛的那番話十分滿意。
那女娘見狀繼續揚言道:“哼,怎麼會有人願意去做替身啊,還是做個下賤胚子的替身。”
随後幾位女娘們一衆笑了幾聲。
旁邊的鈴兒正照顧着鋪内的客官,芸兒站在沈芝意一旁,雖聽得雲裡霧裡但她看出,這群貴女分明便是來挑事的,她皺了皺撇向了一邊的沈芝意,一面從容淡定,好似她們在議論一個與她不相幹的人似的。
沈芝意淡淡笑道:“恕我笨拙,各位娘子說的話,我竟有些聽不懂。”
林琴娴笑意漸斂:“裝什麼?你前日不是還與四皇子私會?都有人傳言說你扯他衣擺了。”
“啊?竟有此事!沈娘子竟這般依門獻笑。”說話的女娘笑地前仰後合。
鋪内來來往往的人聽到幾位女娘們的對話,假意挑選着糕點,時不時擡首朝她們那邊瞄去。
林琴娴側光撇了眼一旁湊熱鬧的人群,笑容更是肆意了,恨不得将嘴角裂到耳後根。
她想要的就是衆人皆知這沈芝意便是個朝三暮四的狐狸魅子。
她開始有些期待,沈芝意該如何辯解自己呢?或者如何氣急敗壞?又或者對她阿谀奉承?她說話倒是挺會讨人歡心的。
但等來的都不是。
沈芝意猝然面露怯色:“女娘們都胡說些什麼呢!我從未與四皇子私會過?你們是聽了誰的傳言?若是被四皇子知了有人這般閑言碎語,對大家都不好,這屬實僭越,别為自家惹了大不敬,還望女娘們謹言慎行。”
一旁女娘們被她的話吓到了,個個抿緊了嘴,生怕嘴裡再抖出不成體統之話。
而林琴娴臉都快氣成豬肝色了,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向來都是逆來順受的,她沒想到她竟敢反駁,且說得如此振振有詞。
陡然感到幾隻熾熱的目光正爬來。
林琴娴瞪了過去,是那幾個挑選糕點的客官正望着她。
“今日之事你們最好不要亂傳!”林琴娴身旁的小女娘忙幫林琴娴言道。
湊熱鬧的人們連忙低下頭去,裝作什麼都不知情,就算她不說這句話,他們也不敢亂傳,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了逞口頭之快引來禍事,誰也不願的。
林琴娴心裡還是不快捏着拳,向着沈芝意的正前方近了幾步。
“沈二娘子還真是好手段啊。”
沈芝意悠然一笑:“何必呢。”她附到了林琴娴的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聲音。
“我無心與你争你心悅之人,他亦非我良人,何況他已經膩了我的糕點。”
林琴娴微蹙眉,用餘光撇了眼離她近若咫尺的沈芝意,不可否論,即使身着素衣依舊透漏着仙姿玉貌。
說完沈芝意便退了回去,莞爾一笑道:“林娘子還要不要再瞧瞧糕點?”
林琴娴冷哼一聲,和結伴的女娘們離了福壽雙全。
站在一旁自始至終未曾發一言的芸兒,望了眼沈芝意有些狐疑道:“這女娘?怎麼如此沒禮數,毫無半點大家閨秀之姿,沈二娘子,她不會還要找你麻煩吧。”
“短期内大抵是不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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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這是外面向我傳給你的信。”沈府内的小厮将信交給了沈芷萱。
沈芷萱剛剛從藥鋪内回來有些困惑,“我?”
“是!”
沈芷萱有些納悶,她未曾與什麼人有過交集,怎麼會有人與她傳信呢。
她邊悠悠往府内走邊緩緩拆開信箋。
“今晚可否有幸邀沈娘子一叙?自益州一别甚是挂懷”信内的字迹狂野也無落款。
她攥着信有些出神,誰寫的她心已有了答案,臉也紅得面若桃花。
“姐姐?”沈芝意與芸兒、鈴兒從外回來了。
沈芷萱捏着手中的信箋急速藏入衣襟内,轉過頭看向她們嫣然一笑:“回來啦!”
“沈娘子。”芸兒與鈴兒福了福身。
沈芝意看着她绯紅的臉頰道:“姐姐可是有些熱?”
“是有些熱。”沈芷萱有些心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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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間沈芷萱吃一半突然道:“母親,父親我一會想上街買個東西可否?”
孟曉夢問道:“買什麼啊?”
“也沒什麼,但許久未逛逛夜市了也想去看看。”
孟曉夢擰了擰眉,看向正扒飯的沈陽青,感受到她的尖銳的目光的沈陽青放下了碗道:“嗯,那你可得早些回來啊,切勿讓我們憂心。”
“是父親。”
沈芝意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離去的姐姐,總覺得她今日有些神神秘秘。
“說起來,我今夜也要出趟門。”沈芝意吃完最後一口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