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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說來話長,想來想去,兜兜轉轉,還是得從老身的夢想說起——
老身有一個夢想,我要稱霸武林!這個夢想呢,是我從小就樹立的,我的這個夢想也曾經遭遇到很多人的質疑,魔宮的下屬們曾一度認為我是在吹牛。
這其中的緣由當然不隻是因為老身是一介女流啊,更多的是因為,想當年,老身那模樣生得,那叫一個萌喲!萌到什麼程度呢?那是人人見到我就忍不住想掐我一下,但由于老身當年可是魔宮宮主的獨女,他們也還是忍住了這種可能會被砍頭的想法,總之,就是因為老身長得太像“軟柿子”的樣子導緻他們不相信老身的實力。
實際上,老身的實力,那可是比老身母親,也就是當時的宮主還高超。啊,我知道,你們此時又覺得我在吹牛了,因為你們肯定會這樣質疑我,既然我這麼牛,咋沒實現夢想啊。
唉,這話說來又長了。我們魔宮有一門獨家武功,這個武功的名字就叫“返老還童術”。這武功有點損人,你要是想變年輕就得找個年輕的人替你變老——損人雖然損人但也挺牛的是吧。所以這門武功向來是隻有宮主才能知道的,這就跟老盟主那本武林秘籍從不外傳是一樣的道理。
可惜這門武功隻能使用一次,不過,一次也夠了。要知道老身的母親就使了一次,結果就和老身一樣歲數了!母親去的時候老身已經七十多歲了,魔宮裡那些人,背地裡都管老身叫“老不死”。
我明白,那你又會提出質疑了,說我就不會用返老還童術變年輕嗎?問題是老身的母親當時沒教完就雙眼一閉、雙腿一蹬去了,你說虐不虐,你就說虐不虐!唉,算了,算了,老身那時想反正老身也沒幾年了,就算稱霸了武林,估計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罷了,何況我一把老骨頭也沒年輕時好使了。
于是那幾年我是佛得不能再佛了,誰又知道,老身佛了,老身的下屬們卻沒佛,年輕人嘛,血氣方剛,老身表示能理解,也就沒怎麼管他們,他們想實現老身的夢想也是好的。
結果,他們有老身我這個夢想,又沒老身我這個本事,隻會殺殺武林正道裡的菜鳥,這下可就激怒了那些正道裡的大佬們,大佬們一怒之下,組了隊帶着小弟們攻上魔宮。
最後,那群飯桶節節敗退,逼得即将要準備棺材老死的我不得不冒着巨大的風險使用了“返老還童術”,不出意外的,老身失敗了。
老身原本準備重返十八歲,挨千刀的卻又給老身生生減了十歲,變成了八歲時的我!這一減就出大事了,魔宮被滅了,那個替我變老的年輕人活活給老死了……
後面的故事,我想你們也應該猜得到了——第一個殺進我寝宮的就是裴謙,十七歲的少年郎,年少有為,根正苗紅的他呢,以為我是被魔宮拐來的無辜孩童。
有一句老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所以我為了活命也為了實現我的夢想,我便将計就計咯。我突然撲向那個已經老死的“年輕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道:“奶奶!你怎麼了!你怎麼倒下了!奶奶,有人來救我們了,你别睡了!奶奶!你不要吓我啊!你不要丢下我啊!我隻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奶奶!”
其實我這場戲演得還是很突兀的,隻要有點心眼的人一眼就能識破,可惜,他太傻了。他敞開雙手,向我露出懷抱,還很鄭重地對我說:“丫頭,和我走吧,以後我就是你哥哥。”時至如今我仍然記得那日他那雙幹淨的雙眸,淬着比星星還要亮的光。
我當然一百個願意啊,從那天起,我就是裴音音,音音曾經是我的小名。後來,我發現他是有意競選新一屆武林盟主的,我便制定出一個很完美的計劃,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得到武林秘籍的,否則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擊敗老盟主,我不能再冒險了。
老身有一個夢想,我要稱霸武林!那些年我沒有辦法實現我的夢想,可是這一次,我要主宰我自己的命運!我回到了八歲時的我,我有足夠的時間和功力!
06
後來,裴謙果然按照我的計劃當上了武林盟主,唉,好吧,你們猜中了,這種句子後面往往會接一個但是——但是武林秘籍沒有傳下來!對此,老盟主的解釋是他還太年輕,不夠成熟,不放心交給他,接着我便笑嘻嘻地在心裡訪問了老盟主祖宗十八代。
算了,算了,老身畢竟都活了這麼多年,還怕等他及冠的這幾年嗎?何況,我現在這模樣也太小了,能力雖然和以前無差别,但氣勢上到底不足,怕不能服衆。
那之後又沒過多久,我們住進了老盟主的家,對此,老盟主解釋說方便把武林事務交接給他。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老狐狸裡面絕對有貓膩。
可是另一方面,我覺得住進去挺好的,因為老盟主家裡有礦啊!這一點從他家的裝修就可以看出來了——他家占地面積極大,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每個方位又有一個大庭院和各種房間:單人客房、雙人客房、書房、廚房、浴房等等。每個方位的風格不統一,但卻有一個共同點,奢侈,和我當年的魔宮幾乎不相上下。
少年被安排到了南院,而我被安排去和老盟主的女兒雯月一起住了,毗鄰他的院子。
我想是因為很近,所以少年也就經常跑過來串門,嗯,可能用“經常”這個詞不太準确的,應該用“總是”來概括比較好。
某天,風和日麗,晴空萬裡,我和雯月懶懶地躺在院子裡的睡椅上,沐浴着這溫暖的陽光,然後少年又來找我了:“音音。”
我閉着眼睛,這麼舒服的日子讓我都不想去僞裝奉承了,我有點不耐煩:“什麼事啊?”
“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我早就想問你了,但……就是……那天……那……”他說話怎麼結結巴巴的。
我睜開眼睛,瞧見他臉紅得跟熟透了的蘋果似的,低着頭,分明就是害羞的模樣,他今天怎麼跟個姑娘一樣的。
我打個哈欠,道:“那天是哪一天啊?哥哥你有什麼事就說呗。”
“我、我,”他又磨叽了很久,“我想問你比武結束前的那一夜,我……我……我是不是……”他越說越小聲,我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那天啊,沒什麼啊,哥哥你不是太累了回來就睡覺了嗎?”我及時打斷他,我總不能告訴他事實吧。
“啊,”他此時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難道那隻是一個夢嗎?不過我怎麼能做這種夢。”說着便不顧我了,自行走到一棵大樹前,一個翻騰便飛到了樹上,倒挂起來。我輕視地笑了笑,毫不在乎,繼續躺下了。
在一旁看懵了的雯月問我:“你快看看,你哥怎麼回事啊?”
“喔,這個啊,”我還是懶懶的,“他自罰呗。”
“他為什麼要自罰啊?”
“根正苗紅好孩子呗。”
“啊?”隻有十三歲的雯月很顯然不能理解我的話。
07
再後來,少年及冠了。可武功秘籍還是沒有傳下來,老盟主說,成年不代表成熟,成了家才能成熟起來,他這一說,我便恍然大悟了,老狐狸,原來是想要裴謙娶他女兒啊。
少年似乎對武功秘籍不怎麼急,對兒女私情更加不急,我,卻是相當急啊!我是一定要拿到武林秘籍的!不就是拉紅線嗎!我來!
此後,我絞盡腦汁各種撮合他們,少年每次來找我,我盡可能找各種借口讓他倆獨處——
我說我餓了去找吃的了,結果他說他去給我做吃的;我說我累了先去睡覺了,結果他說他也累了也去睡了;我說我要去看書,結果他說他可以去教我!喂喂喂!我這麼瘋狂地暗示,挨千刀的他都不懂嘛!那個懂味的少年郎去哪了!
反正每次到最後他還是黏上來了,我不爽地朝他翻白眼,他竟然還笑着說我翻白眼很有趣!
我很悲傷,難道我的夢想又要泡湯了?不!這頭不行,換一頭,于是我又開始不停向雯月吹他的耳邊風,很長一段時間後,我甚至都可以編一本吹牛詞典了。
大概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她終于對我說:“哎呀,你别總是誇你哥啦,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我又不瞎,我看得出來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