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崇拜陰邪的豎瞳、尖銳的犬齒還有威猛恐怖的大犄角。
而以諾是圓瞳,他的犬齒不夠尖長,犄角也很袖珍。
“不像惡魔又不是我的錯。”以諾丢開抱枕穗子,扭過臉望着身邊的惡龍傷心道,“你怎麼可以為此克扣我應得的寶石呢?”
惡龍望着小惡魔那雙仿佛變成了月光下,浮動着粼粼水波的藍湖般的眼睛,又笑了:“那你狠狠罵我吧。”
小惡魔卻隻狠狠瞪他一眼就把臉扭回去了。
阿赫洛斯彎着嘴唇,語調懶散:“我聽到了。”
以諾嚷嚷:“我都沒出聲!”
“出聲也可以的。”
“……真的可以嗎?”
“你試試。”
“……哼。”
以諾才不上當,他隻在心裡默默罵惡龍真該死啊。
該死的惡龍卻突然問他:“你剛剛說,我捏疼你了?”
“對呀。”以諾翹起那隻腳,搭到惡龍腿面上,指着腕踝處的一抹紅痕說,“你看,都被捏紅了。”
小惡魔渾身都很白,但指尖、膝蓋、關節、腳趾這些地方又總是泛着粉。
所以阿赫洛斯懷疑小惡魔足踝上那抹紅是天生自帶的顔色,可當他擡手重新将小惡魔的腳腕圈住後,卻發現紅痕正好對應自己指痕,确實難以抵賴。
要知道,地獄不像天堂。
天堂是永恒的國度,是美好幸福的至高之地,地獄則完全與之相反。
這裡出生的魔物壽命有限,會在将來的某日死亡消散。
而死後堕入地獄的一切生靈,他們不會再次死去,但依舊會像活着時那樣感到疲憊和困倦、感到饑餓和痛苦……死亡剝奪了他們結束煎熬的權利,要他們永生永世留在血腥、邪惡、暴力的彙聚之地遭受折磨。
阿赫洛斯注視着手掌心裡,那隻被自己暗調膚色襯得更加白皙的柔軟腳背,問:“很疼嗎?”
“比我死的那天都疼。”以諾要完獎勵要補償,暗示惡龍,“或許用冰涼刺骨的金币冷敷一下會好點。”
“又或許……我還可以讓你更疼。”
惡龍聽完笑了笑,緩緩收攏五指:“如果你再敢在我睡覺時故意吵醒我。”
——以諾感受到了被禁锢的束縛感。
他本能地想要縮回腳,腳腕卻被惡龍攥得更緊。
這種感覺令他想到了那些被腳鍊拴住的鳥兒,明明仍擁有翅膀,籠子也并未上鎖,它們卻不能再飛向自由的天空。
“阿赫洛斯大人,我沒有想要吵醒你。”以諾趕緊狡辯,還讨好地叫了惡龍一聲“主人”,“我隻是想早點向您證明我出衆的整理能力,希望能承擔其他更重要的整理任務,為您分憂。”
惡龍定定望了他片刻,緩緩松開手指:“行了,不紅了。”
以諾一愣,收回腳垂眼仔細瞧瞧,發現腳踝恢複了原來的淡粉色。
惡龍低慢喑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喜歡什麼顔色的寶石?”
以諾想也不想就說:“金色。”
惡龍沉默幾秒,又問:“為什麼是金色?”
因為金色和天使的光環顔色很像啊。
以諾的審美不是地獄審美,而是天堂審美。
他就喜歡天使們白色帶羽毛的翅膀,和閃閃發亮的金色光環。
于是以諾說:“我喜歡金色嘛。”
——如果沒有金色,白色也可以。
不過後面這句話還沒說出口,以諾就看到一隻黑色的手掌朝他脖頸伸了過來。
以為又要被掐脖子了,以諾縮着身體下意識往後躲,下一刻卻被惡龍握住肩:“不是想要寶石嗎?躲什麼?”
“嗒——”
伴随着一聲很輕的卡扣壓響,惡龍收回了他的黑色大掌,但握住以諾肩膀的那隻手沒收回。
以諾摸摸項圈,指腹碰到一塊殘餘着惡龍體溫的圓形硬物。
寶石!
以諾眼睛亮了。
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轉過頭,假裝乖巧對身邊的惡龍說:“阿赫洛斯大人,感謝您的獎賞。我還想要一面小鏡子看看您恩賜的禮物有多漂亮,被您沒收的那把天使手持鏡就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