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喘粗氣,望着瑾瑜的方向,擠出一句,“求你。”放過我。
可惜後面那句話她沒能說出口,她知道,若是她放棄了,她的母後會失望,她不想自己的母後在露出哪種惆怅無果的情緒。
可真的很痛,她忍受不了了。
眼淚止不住地流,身下還伴随着血水的流淌。
她覺得自己要死了。
母後之前也經曆過這個場景嗎?
痛楚直擊腦海深處,所有人都沒出聲安撫,隻等着她自己扛。
恍然間,她的手抓住那個香囊。
幸好阿宜不用遭受這樣的痛楚,幸好幸好,可她終究沒能堅持多久,就昏死過去。
“殿下,小殿下昏了,還要繼續嗎?”子桑沐将手中的茶水收羅,擺了擺手,“不用,‘退勢’本就要清醒做的,既然昏了,便讓她休息幾日。”
從早晨開始準備的“退勢”,不到午時,就已經結束了。初春的早晨本就是肅寒無比,可今日卻顯得更加濃烈。
瑾瑜和千钰不敢多言一句,隻能低着頭出去,門内隻留下子桑沐和子桑臻二人。
子桑沐依舊坐在原地,低垂着頭,眼裡直直望着手邊的茶杯,手指在撥弄杯子邊緣的茶葉,誰都不能知曉他現在心中的想法是何,隻能從她的目光中察覺出一抹的不忍。
“退勢”本就是痛苦。
說得好聽,本意便是利用痛感讓她的生理特性失敏,痛覺退化後,今後所受到的痛楚将會降到最低。這是痛苦,當年的子桑沐也是如此,她咬着牙,憑借着自己骨子裡的傲氣,憑借着不願輸的情緒,熬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她的母後當時心裡在思考什麼?是讓她放棄,還是讓她繼續?
她不清楚,隻知道她當時是被冷水潑醒,緊接着又是一陣陣鑽心的痛。
可當下的她面對自己的孩子,她好像做不到她母後那般的決絕。
子桑沐起身,坐到子桑臻的床邊,手指拂過她留下的淚水和汗水,心髒更像是被緊緊拽住一般。
但最終她依舊未曾做下決定,起身離開了這兒。
門外瑾瑜端來了藥水,恰好被子桑沐撞見。
“殿下。”
“是那個藥?”子桑沐端詳着她手中的藥,才想起來是會傷身子的藥。
瑾瑜明顯一怔,有些緊張搖了搖頭,“并不是,是補藥。”
子桑沐明顯一怔,瑾瑜怕是被責備,心裡有些虛,但子桑沐不過一笑,沒有多言,仿佛已經料到了是這樣的結果。
“等她醒來,喂她喝了。”
瑾瑜正想進去,可子桑沐攔了一手,“明後兩日我不來了,你和千钰照常進行。”
瑾瑜愣了會神,點了下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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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日,子桑臻都是在痛苦中醒來,在痛苦中昏迷。
隻不過她再也沒能見過母後,隻能癱瘓地躺在床上。
子桑臻已經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候,隻能隐約聽到一聲春雷,第一場春雨悄然落下,而她卻隻能感受到自己模糊的視線,勉強擡起的雙手全是青紫的傷口,掌心更是血肉模糊,全是她痛苦忍耐的結果。
雙唇也被咬傷,到最後,都用布條勒住她的唇舌,防止她想不開咬舌。
第三日,子桑臻眼裡已經無光,第一回瑾瑜還是不忍心下狠手,僅僅三日,子桑臻就生出了退縮的心境,布條解開的瞬間,她開口第一聲便是,“我想放棄。”
太痛了,身體的摧殘,讓她根本沒有堅持下去的意志,滿心滿眼隻想着放棄。
瑾瑜撇開頭,說不出口好,千钰也做不到。
她是他們的希望,但子桑沐交代過,若是她要放棄,必須要答應她。
即便是他們根本做不到。
子桑臻的雙手耷在瑾瑜的身邊,渴望般懇求,“求您,我好像撐不下去,好痛,母後當年也這麼痛嗎?”
她艱難地搖頭,這一下的搖頭仿佛成了救贖一般,像是沙漠中得到水源的求生者。可救贖者并未給她救贖,而是說出更加殘忍的話語。
“她當時還喝藥了,甚至放血了。”
子桑臻不知道是什麼藥,也不知道放血是什麼意思,她隻知道,這樣的痛楚一定要比關節的摧毀和銀針的刺痛要疼痛更多。
幾乎是渴求,但無人給予她回應!
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傾盆大雨,随着雨滴落下的聲音中,子桑臻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呼喚她。但是她的聲音含糊,甚至被雨水敲落地面的聲音阻擋開來。
這一場春雨,到來得很不及時。
子桑臻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翻身下床,顧不得身上的痛楚,也顧不上外衫的穿着。
“轟隆!!!!”
一陣雷聲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