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謝臨就已經結束了晨練,準備回去清洗一下然後開始今日的功課。
身為翎決宗宗主唯一的親傳大弟子,他向來對自己要求很高。
微弱的涼風吹去身上的薄汗,吹得他心情也跟着愉悅,不禁加快了腳步。白色的身影在石闆路上蹦蹦跳跳地前進。
沒走多遠,一個小童子就匆忙趕來,說道:“小臨小臨,來了好多人找宗主哇!”
謝臨腳下沒停:“什麼事?”
“好像是說生病,中邪......哎,你去哪裡?!”小童子沖着謝臨的背影喊。
謝臨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圓圓的眼睛清澈明亮,回他:“我去師尊那兒湊湊熱鬧!”
他一路小跑到了地方,隔着窗棂看到裡面烏壓壓地一片擠了許多人。蕭應雪坐在首座,手中端着一青瓷杯子正在品茶,突然像是覺察到了什麼,放下杯子,朝窗外看了過來。
随後他眼睛一彎,笑道:“進來吧。”
屋内讨論聲瞬間停歇,都朝窗邊看了過來。謝臨也沒有被發現偷聽的不好意思,他笑了笑,推門而入,觀摩了一下屋内衆人後徑直走向蕭應雪,乖乖地站在了他旁邊。
蕭應雪:“繼續。”
下面那些人頓了會兒,又開始了激情訴說。謝臨聽得認真,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有人似乎在拽他的衣袖。
謝臨看去,就見蕭應雪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個小闆凳,正招呼他坐。他也沒多想,順勢就坐了下去,繼續聽。
因為他來得晚,好多信息都需要他自己拼湊整合,所以聽了好大一會兒後才勉強知曉了事情的本由——
今日來的是永州的大家族王家,他們家的獨子王譚不知為什麼,自從前段時間生了場大病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性情暴虐狠戾,發起瘋來六親不認。
王家尋遍了天下名醫也沒能看出個名堂,直到有人說興許王譚不是生了什麼病,而是染上了邪祟。
于是,王家人這才求上了天下第一劍宗的翎決宗,不惜花費全部身家也要請他們幫忙給王譚驅邪。
重要信息就這些,剩下的都是王家人在語無倫次地重複王譚之前是個多麼好的人,什麼開設粥棚,給流民提供庇護,資助窮苦的書生等等。
直到他們實在說不出什麼隻剩下表達懇切心願的時候,蕭應雪才發話:“此事我已知曉,你們先回去吧,待門内商議過後自會派人去一趟的。”
話都說到這裡了,王家人也隻能再表達一下事情的緊迫,然後告謝辭别。
屋内一時間隻剩下了他們師徒二人,蕭應雪往後靠了靠,掐着眉心,問道:“怎麼過來這裡了?”
謝臨起身:“小木跟我說有很多人找你,我就過來了。”
說完,他抿着嘴思考了一下,雙手拉住蕭應雪的衣袖來回搖晃,軟着聲音道:“師尊,這個任務能不能交給我呀,我想去。我都好久沒有接過任務了,天天光練劍也不行,還需要實戰鍛煉才能進步哇。”
蕭應雪任他胡鬧也不阻止,隻是笑着說:“自然可以。恰好我最近無事,可以陪你一起去。”
“......”
謝臨不搖了,改滿面愁容。
蕭應雪一愣,問他:“怎麼了?”
謝臨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他不想蕭應雪陪他,他想自己一個人去。
*
謝臨是在五歲那年被撿到翎決總并且拜入蕭應雪門下的。
蕭應雪溫柔又随和,事無巨細地把他拉扯大,而且對這個小徒弟及其愛護,萬事都順着他的意,衣食住行全都給最好的。
謝臨小時候剛到翎決宗不敢一個人睡,就整夜整夜地陪着;飯菜不合胃口,就親自下廚做各種既美觀又可口的點心……
旁人都說謝臨命好,雖然父母早早離世但卻因禍得福賺了個這麼好的師尊。謝臨也是這麼覺得的,蕭應雪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師尊。
可問題就在于,萬事過猶不及。門中不少人或是出于嫉妒或是出于打趣就會說謝臨還是個寶寶,根本離不開他師尊半步。
年輕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質疑和挑釁,這謝臨能忍?他勢必要證明給這群人看。
謝臨吞吐幾番,還是把這個有些傷師尊心,但卻真實的想法告訴了蕭應雪。
屋内一時陷入了靜默,蕭應雪眉頭微皺,似乎是在思索。
“那這樣呢?”片刻後,他施法換了面容,原來矜貴出衆的臉變得木讷普通,“我全程充當你的跟班,不插手你的任何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暴露身份出手,這樣可以嗎?”
“啊?”謝臨有點懵,“可,可......”
蕭應雪:“我知曉你的顧慮,可你畢竟年紀還小,我實在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出去。”
謝臨連忙揮手,說:“不是這個,我是害怕這樣的話師尊會受委屈。”
蕭應雪起身揉了揉他頭,柔聲道:“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