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另一邊的ob位離泊平時不愛說話，冷眼旁觀了這一會兒，見另外兩個求生還在尬笑着打圓場，忍不住道：“關系再好那也是以前了，全網誰不知道是Artist把卿之賣到ZOE的？陳姐說了這件事還沒定呢，你當着卿之的面說出來，不就是因為了解卿之的性格，知道她一定會把這件事搞黃嗎？”

她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大家都愣了，蘇姗皺眉道：“離泊，你覺得我是故意的？我們同隊這麼多年……”

離泊淡淡地打斷道：“是啊，同隊這麼多年，你在卿之面前'不經意'挑起的事端也太多了。”

估計覺得她說話有點不好聽了，兩個年紀小的的求生隊友都不敢說話，也不敢動筷子，四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對坐着。

離泊覺得掃興，把筷子一擱，索性把話說開了：“趙卿之是偶爾有點刻薄，但平心而論，當隊友這三年，她是個什麼人大家都看在眼裡。就算Artist再厲害，有再多的榮譽，隻要隊長不點頭，我也不同意她進隊。但這是站在隊長的角度，”說着，離泊的單眼皮擡起來，直直地看着餐桌對面的蘇姗：“而不是某些見不得人的私人情緒。”

蘇姗倏地起身，失聲道：“離泊，你什麼意……你回來！”

晚飯就這麼不歡而散，留下的人也沒心情吃了，大家各自待了一會，又不知道陳璇什麼時候回來，就幫着阿姨收拾了餐桌，各懷心事地回房間去了。

——

陳璇跟着趙卿之出了基地門，見趙卿之越走越快，跟在後面喊道：“卿之……卿之，趙卿之！”

已經入冬了，北京降溫很快，趙卿之出門連件外套都沒拿，穿着個毛衣走了一會兒，發熱的頭腦終于冷了下來。

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轉頭看着陳璇快走兩步站到自己對面，有些艱難地開口：“你要讓她來當教練，隻有我不知道？”

飯桌上蘇姗說的那一句“姐肯定知道A神要回國啊”死死地梗在趙卿之喉嚨裡，堵得她不上不下，因為她壓根什麼都不知道。

聯系方式，電話郵箱，任何有關系的社交軟件，三年前能删的一切她早就一口氣删幹淨了，連各大平台上有關秦昭的話題字眼也被她屏蔽個七七八八。

直到此刻，在手腳發涼的夜裡，明明已經過了那麼久，久到所有人都以為她麻木放下了，趙卿之才發現，都不用秦昭本人到場，隻要這個名字一出現，自己就能自發地方寸大亂。

陳璇驚疑不定地看着趙卿之發紅的眼角，解釋道：“卿之，隻是俱樂部這邊在接觸，還沒定下來呢。”

趙卿之忍不住了似的，大聲道：“隻是接觸？那為什麼她們幾個都知道？！你還蒙我嗎？你怕告訴我我會像三年前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沖到總部去砸玻璃勒令他們不許簽秦昭？還是你覺得我就是個情緒不穩定的二百五，隻要告訴我我就會拿一把刀捅死所有人？！”

在這件事上，趙卿之不能接受的不是“簽秦昭來當教練”，而是明明想簽秦昭，但所有人都默契地瞞着她。

所有人都默契地把她們兩個綁在一起，所有人都默認這件事一定會讓趙卿之方寸大亂。

趙卿之逃了這麼多年，一回頭發現自己還在原地，這幾乎讓她崩潰。

陳璇忍無可忍地打斷道：“趙卿之！”

她深深吸了口氣：“否則你以為呢？難道不是嗎？蘇姗三言兩語就能激怒你。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俱樂部的人員調動不是很平常嗎？用得着飯桌上甩臉子還玩離家出走這一套嗎？”

趙卿之生硬道：“我沒離家出走。”

趙卿之已經不是三年前十九歲的時候了，現在已經長得比陳璇更高，陳璇拽着她的衣領，想揍她的腦袋卻發現已經不太方便了，隻好氣道：“你三年前每次離家出走，哪次不是我把你逮回去的？！”

趙卿之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倔道：“那你别管我啊，幹脆讓我爛了算了，正好如她的意。”

趙卿之越說聲音越小，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往事，聲音裡居然帶了幾分委屈，紅着眼睛一聲不吭地站在風裡。

陳璇沒由來地想起趙卿之剛來基地的時候，十八歲的女孩倔得像頭驢，提着一個大行李箱，白天冷着臉，晚上在房間偷偷抹眼淚。她抿了抿嘴，不由得放輕了語氣：“頭腦冷靜了？”

趙卿之不想沖她，高冷地“哼”了一聲。

兩廂無言片刻，陳璇看着眼前的女孩，終于歎了口氣：“你跟我說實話，你真不想來讓秦昭來嗎？現在咱們也不是幾年前了，隻要你給一句準話，姐肯定不讓她來。”

趙卿之和秦昭有仇，全世界都知道。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趙卿之站在路燈稀疏的小區垃圾桶旁邊，手指不自主地蜷了蜷，捏着褲子上一根開線的麻線來回搓。

她不知道。

趙卿之十五歲就認識秦昭了，恨過也愛過，其中複雜的心緒，她自己也理不明白，更别說讓她給個準話了。

陳璇學她“哼”了一聲：“沒出息。趕緊給我滾家去！”

趙卿之不服氣地瞪她，然而眼睛還紅紅的，因此毫無威懾力，還顯得十分委屈。她别扭地搓着褲子邊，被罵完氣得頭頂冒煙，卻出奇地乖乖跟在陳璇身後。

陳璇一邊領着她回去，一邊道：“說起來，還真不是俱樂部的事，管理層沒人想觸你黴頭，要到ZOE當教練，這是秦昭自己提的。”

趙卿之停住了腳步：“你說什麼？”

陳璇一字一句道：“我說，想來ZOE當教練，是秦昭方主動聯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