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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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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顯然不是打招呼的時機,見衡聿已順利混進大殿,李真真心放下一半。

她提腳要走,突然肩膀被人一拍。

緊接着脖間一涼,一柄刀鋒貼在她皮膚上。

李真真偏過頭,一個鬼面死侍蹲在她身後,不知已經蹲了多久:“你是何人,來做何事。”

這幾天脖子被架了太多次刀,李真真都快熟悉這個感覺了。

她歎了一口氣:“我都到這來了,是什麼人還重要嗎?”

“少廢話。”死侍睜着一雙死魚眼:“與我去見島主,島主自有分曉。”

“你們島主今天快忙死了,你還拿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叨擾他,有沒有點眼力見。”

李真真這段時間殺了快四十個鬼面死侍,其中三個還是修士,已經能夠熟練通過他們的衣領分辨他們的級别。

“一點上峰的心思都不會揣摩,隻知道蠻幹,怪不得奮鬥了這麼久,還是最底層。”

死侍順着李真真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領,神情似有觸動。

但很快還是忠誠占了上風,他拎着李真真的衣領:“島主豈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

李真真:“人隻要掌權久了,多少都有點是非不分,和是誰無關。”

死侍冷冷道:“惑衆妖言罷了,再說話我拔了你的舌頭,走。”

-

另一側,沈确一身缂絲玄衣,大步走出殿門。

島主喜光,哪怕白日也燈火通明,長廊兩側五步一個鶴衣衛,将渺疾宮守得嚴嚴實實。

儀仗已在殿門外守候。李真真被死侍拽着領子,一路在屋頂上疾馳。

她隻看到一個高挑的背影,踩着侍衛的脊背,步入轎攆。

死侍正想帶着李真真越下屋頂,和島主禀報緝拿此人。

轎攆猝然停住。

前方傳來一陣躁動,有女聲在與侍衛争執。

随後拔刀聲響起,鶴衣衛首領冷下聲音:“今日鬼主祭祀,我朝有律,凡遇鬼主祭祀儀仗,須需于五尺外跪拜退避,否則任你是誰,冒犯鬼主,一律斬殺。”

轎攆寶蓋太高,遮蔽了視線,李真真看不清前方發生了什麼。

“我無他意,隻是想問問轎攆中人。”

一道女聲逐漸清晰:“一島之主,重諾萬金,我與他是先島主定下的婚約,他何以背信棄義,假造鬼主敕令另娶她人——難道是欺我崔家無人了嗎!”

又是幾道争執聲,有侍衛上前欲将女子勸下。

女子持劍站在儀仗前,隻緊緊盯着轎攆,竟一步不退。

鶴衣衛首領無法,又不能真的拔劍砍了這位島主名義上的未婚妻。

隻能折返回來,站在轎簾外低聲請示:“島主,該如何處置?”

沈确的聲音隔着簾子傳來:“你是如何知曉,今日我欲向鬼主請婚?”

李真真莫名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但隔着簾幕聲音質感會有些許改變,她也判斷不好。

崔寄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島主欲行此等背信棄義之舉,自然會有人為崔家不平。”

沈确:“你是崔家嫡女,你的意思,想來便是崔家的意思。”

崔寄歡傲然道:“那是自然,島主别忘了,我爺爺可是為救先島主而死,臨死前,先島主親口對他許諾兩家姻親。”

沈确:“你說先島主許諾了你祖父,憑證何在?人證何在?除了你祖父,可有旁人聽見過?”

崔寄歡面色一僵:“臨終之諾,自是無人聽見。但我崔家隻想讨一個公道,島主如此大張旗鼓去娶一個一無是處的低賤村婦,難道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看來崔家,是對孤很不滿了。”

聽見崔寄歡如此形容翁珍珍,沈确才終于睜開眼眸。

“我敬崔家三朝閣老,不成想崔家還欲挾恩以求報,妄想拿先島主不知真假的一句笑言要挾我,乃至妖言毀謗我夫人——我看你這個嫡女不用當了,崔石初這個閣首也不用做了。”

“來人。”他隔着簾幕,漫不經心道:“将此罪臣之女拿下,關入海域,待後發落。”

“什麼?”她面露意外,看着沈确:“沈确,你竟為一個村婦如此待我——我父親是閣首,我看你們誰敢拉我!我就讓我父親殺了誰!”

崔寄歡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沈确幼年便繼承島主之位,但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又如何能掌權。

加上她崔家有救先島主的恩情壓着,島内一應事務一直牢牢把控在她父親手下。

後來,绮煙真人通過仙門試煉。

修士光環之下,沈确更無地位可言。

什麼時候動心的,她也不明白。

隻是在她的記憶裡,她年少時哪怕用石頭打得他頭破血流,沈确也不會反抗,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想讓他一直這樣看着她。

可他竟敢反抗她父親!

他當真不管她家的救命之恩了嗎?

無其父何來子,沒有她崔家哪來的他!

他沈确就該一輩子對她唯命是從、死心塌地才是!

眼看兩邊的鶴衣衛真的來拉自己,崔寄歡面上的鎮定再也繃不住。

“沈确,你會後悔的!”

她仰着頭,竭力不讓淚水流下:“你如此待我,不娶我卻去娶一個山野村婦,你才見過她一面……如何比得上我們二十年的相伴相依!若是你娶我,我父親就是你的助力,她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姑,隻會令你蒙羞,又如何配得上你為她準備的這一切!”

她聲音尖利沙啞。

這次不用沈确吩咐,鶴衣衛已經飛快地用布條塞住了她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李真真和鬼面死侍靜靜地蹲在屋頂後。

一下子吃了這麼多瓜,兩人現在都處在因吃太飽而半放空的狀态。

幾息,李真真習慣性往兜裡掏了掏,才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帶瓜子:“……我就說今天你們島主很忙了,沒空理你,你還不信。”

死侍已經不想反駁。

“你們島主還挺癡情。”原著裡,并沒有無患島島主向鬼主請婚的劇情。

所有劇情外發生的事都算意外。

謹慎起見,李真真還是多問了一句:“他今天要娶的是誰?”

死侍看了她一眼:“瞎打聽什麼,反正不是你。”

李真真點點頭:“那倒是。”因為他還想讓他妹妹睡我,可怕得很。

儀仗平穩向前,沈确忽然心有所感,挑起車簾,向後望了一眼。

突然他的目光凝住了。

渺疾宮層層疊疊的琉璃屋檐,在晨光裡熠熠生輝。

巨大的石柱靜默地立在石道兩側,雕镌刊刻的青銅神鳥立在檐角之上。

神鳥下方,一個身穿死侍服的身影,與他視線交錯而過。

沈确看着那道身影隐沒在屋檐之下。

他覺得那束發的手法有些眼熟,但半個時辰前下人剛來禀過,翁珍珍仍在山上。

想來也是,她一個凡間的女子,腿還有疾,就算身手不錯,也不可能一息之間跨越山海,更不可能毫無驚動地穿過他宮殿外層層疊疊的暗衛。

不可能是她。

大概隻是一個背影有些相像的死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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