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面皮抖了兩下,心知這下奪人參是無望了,不禁惡狠狠瞪了那幾個小吏,還有沈雲舟一眼。他在一旁看得分明,這漢子雖然沒有動手,但要不是他,自己這邊早就把那老大夫和人參抓過來了。
這該死的多管閑事的村夫!
然而對上江知縣的公子,他還隻能勉強笑笑:“想來是誤會,我還想着貢品之事,一直是州府那邊操辦,沒聽說分派到了縣裡,隻當這幾個是打着知縣大人名頭,欺壓百姓強征奇貨……呵呵。”
江大郎是個讀書人,自到場也沒有說什麼話,隻冷淡的站在一旁。此刻聞言,淡淡瞥了一眼王坤,道:“貢品有沒有自州府往縣裡分派,無品級的員外不知道也是常理,畢竟也沒有實職,沒有通知你們的必要。”
殺人誅心,一句話說得王坤臉都黑了。但江大郎才不管他的臉色,他爹看起來是不想再忍,要和這王員外撕破臉,他也沒必要和王坤多說。人家都敢從他爹手底下搶東西,他還能被這王坤三言兩語給粉飾太平?沒那麼窩囊的!
當即讓衙役們把王坤等人趕走。倒是一同前來的陳師爺打了個圓場,說了幾句場面話,把王坤等人半送半趕弄走了。
先頭的幾個小吏在打鬥中多少受了些傷,有幾個臉頰上都帶了紫青,這時候便先到醫館裡治療一下。因着打鬥,醫館裡的病人除了不能動彈的,都驚慌跑了,此時倒也清淨。那被沈雲舟托了一把的小吏摸了摸臉上的青腫,對沈雲舟一拱手道:“還要多謝這位兄弟了。”不然他可能被打得更慘。
圍觀群衆不是沒有身手好的壯漢,但便是和徐大夫熟識的,也無人敢出手相幫,隻怕被那王員外一家事後報複。這人敢伸一把手,還挺讓人意外。
倒是大夫娘子略一想,自覺有些明白,對小吏們介紹:“這是油面鋪姜家哥兒的未婚夫婿沈大郎。”
衆人一愣,腦子裡過了一回其中的關系,那小吏便一拍手道:“難怪!”
那王員外厚顔無恥,要強娶姜甯做續弦的事情,很多人都聽說了。這沈大郎既然是姜家小哥兒的未婚夫婿,想來早就和做好被王家視作眼中釘的準備,哪裡怕再得罪。那小吏笑道:“這還真是巧了,我和姜家哥兒并他哥哥姐姐也有幾分交情,待你們成親時,我必送上厚厚一份禮答謝今日之情。”
沈雲舟:“……”沈雲舟服了,到底還有多少人認識他這未婚夫郎?怎麼人人都和他有交情?
這時徐老大夫捧了一隻沉沉匣子過來:方才江大郎已經把人參的錢付了,将人參送回府中。按照他和沈雲舟的約定,人參賣掉就要把尾款結給沈雲舟。江大郎還額外給了五貫錢給徐老大夫壓驚,這時候徐老大夫便拿了七十貫給沈雲舟:“今日多虧了你。知縣大人收貢品給的銀錢足,又另有打賞,除了契書上約定的,這十貫是謝禮。”
也多虧了今日沈雲舟維護——按理說合同立下,就和沈雲舟無關了。那人參真被王家搶了去,徐老大夫還得變賣自家産業還沈雲舟錢。
沈雲舟接過了那匣子,裡面有銅錢有銀子,滿滿一大匣子。他也不客氣,美滋滋收下了。隻幫了個小忙就多得十貫,沈雲舟非常開心,還對徐大夫說:“如果怕那王家人再來為難,可以雇傭我做保镖。”
徐大夫:“……多謝,不必了。”他打算把醫館關一個月,去看望隔壁縣外嫁的女兒,避一避風頭。這人參隻在他這裡待了半天,轉手就賺了三十五貫,是他醫館好幾個月的收入了,關門一個月也不怕。
沈雲舟略略失望,試圖找高薪工作失敗。不過他并不氣餒,很快又和徐老大夫、小吏們打聽起貢品的事。
他今日吃瓜聽小吏們提起一嘴,但并不清楚這貢品什麼機制,是年年都收,還是幾年一回,還是就收這一次?
要是年年都有就好了……他可以每年催生一顆,這豈不是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
徐大夫和小吏們隻當他下頭村民沒見識,沒聽說過貢品的事情好奇。也沒多想,一邊上藥一邊七嘴八舌說給沈雲舟聽。
時下州府每年要向官家進貢,稱為歲貢,根據地域不同,朝廷規定的貢品也大不相同。大多是本地的特産,而京畿地區則是新鮮的蔬菜、水果、河魚等。
汴州此時沒什麼特産,送蔬菜、水果、魚又不如京畿近,不尴不尬的。每年的歲貢是絹和文绶,沒什麼特色。當然了,朝廷規定的必須上供,沒有規定的遇見什麼稀罕物,想要進獻給官家也是可以的。
“畢竟沒人不喜歡好東西,得了這上黨參,我們大人或許也能在官家跟前露臉。”小吏道。
沈雲舟有些失望,看來雖然年年都要上供,卻不是年年都要上供人參,符水縣的财政大概也不能支撐這樣做。正暗自惋惜,卻又聽那小吏道:“這種偶然得到的貢品,類型就多啦。人參靈芝這種珍奇藥材就不多說了,還有那黑白花蛇也算,太醫們每年都懸賞此蛇,活蛇或者臘好的,可抵徭役。以及各種祥瑞,奇石什麼的。再有,猛獸猛禽,老虎、黑熊、老鷹,但是得要活的,這可不容易抓……”
沈雲舟心中一動:“我有活的黑熊,你們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