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是滋生咒靈的溫床。

至少在死滅洄遊結界内是這樣。

鹿紫雲一和五條奈來到海邊的時候，水天一色波瀾壯闊，那海浪起伏着朝岸邊卷來，是五條奈不曾見過的景色。

美中不足的是，數不清的咒靈也在起起伏伏。

實在是影響觀感。

鹿紫雲一雖然想過海邊會有不少咒靈，但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密密麻麻的遍布在海岸線和海平面上，醜陋的外表在海水的推動下，不知道是在蠕動還是在沉浮。

五條奈瞪大眼，臉上閃過震驚，迷惑再到恍然大悟，抓着鹿紫雲一的衣角，堅定道：“原來鹿紫是帶我來祓除咒靈的，我明白了！”

“嗯？”

他們站在一處平台上，向下可以看見一片礁石，還有礁石上爬來爬去的咒靈，在發現他們後變得狂躁不安。

不遠處還有一條樓梯，是通完海灘的。

五條奈抓着欄杆，扭頭看向身邊的鹿紫雲一，臉上躍動着興奮的神采：“我要試試新領悟的術式能力了！”

她話音落下，頭頂就出現了一滴水珠，然後迅速升空，在頭頂鋪展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半圓扣下。

鹿紫雲一擡頭看着那由水構成的半圓，眼中出現驚歎，屬于五條奈的咒力均勻分布在半圓中，水流的構成并不完成來自于她的咒力，而是迅速抽取了大海的水。

“對了诶，你在這裡面的話，術式的必中效果會不會誤傷你？”五條奈伸展雙手，忽然扭頭看向鹿紫雲一。

她的未婚夫臉上浮現狡黠的笑：“那要看你怎麼控制了。”

控制？

過去，五條奈施展術式的時候，可以控制水流完美避開她和鹿紫雲一，包括其他人，那是她日複一日練習術式的成功。

如果是……這個的話，也可以避開嗎？

大海近在咫尺，她可以感覺到術式比以前更強了，咒力也更加活躍，海岸線上至少有上千隻咒靈，她可以一舉把它們全部消滅嗎？

鹿紫雲一看她猶豫，再次開口：“奈奈，不要把我當做敵人。”

他把棍子換了個方向，點了點地面，發出“笃笃”的聲音，像是很久之前，他敲着棍子，告訴她如何用術式殺人一樣。

“把我當做你領域内，最鋒利的劍。”他是那個時代最頂級的咒術老師，面對他唯一的學生，他失而複得的未婚妻，循循善誘道。

五條奈操縱水圓結界的動作一頓，那雙水藍色眼睛控制不住的看着鹿紫雲一，對上他收起玩笑的眸子，心中忽然有什麼被觸動了一下。

咒術師的領域，是私密的，保護機制隻會給宿主一人，其他的存在，都是被絞殺的目标。

「隻有我和敵人才能看見的領域，充斥着來自咒術師最原始惡意，負面情緒催生的咒力，化為最強大的利刃，向着敵人攻擊。」

這是五條奈對于領域的認識。

但是現在，鹿紫雲一告訴她，另一個方向。

另一條可以存在的道路。

“最鋒利的劍刃麼……”她不自覺的喃喃出聲，纖細白皙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因為興奮，呼吸都忍不住顫抖起來，漂亮的臉上湧現美麗的潮紅。

對上鹿紫雲一的眼眸，她有種被燙傷的感覺，便忍不住重新看向那海岸線上的咒靈，她的結界術修行的很不錯，一個半圓形水狀結界覆蓋了整條目光可及的海岸線，那些咒靈已經在往上爬，對着他們虎視眈眈又垂涎三尺。

她的食指豎起，右掌心面上，結了一個镌刻在腦海中多年的印，唇瓣一動：“領域展開——”

“「八百潮象生」。”

自她腳下為中心，水藍色結界瞬間被某種東西替代，徹底構成獨屬于她的領域，無數規則湧入腦海，告訴她該領域的屬性。

水藍色的眼眸，似乎變成了大海。

領域覆蓋的地方，大水傾覆，是海水，還是其他什麼江水，混合在一起，厚重的咒力帶來了恐怖高壓，一半覆蓋了大海的領域，從那推向海灘的潮汐中，出現了一個又一個海洋生物的影子。

它們擁有和平常海洋生物相似的外形，但又過分生猛，滿嘴的獠牙，甩着尾巴，撲向那些咒靈，瘋狂撕咬起來。

同時，那些水流高壓馬上瞄準了領域内另一個咒術師。

五條奈仍然保持那個結印的手勢，腦後的白色長發随着大風揚起，她擡起眼，眼中看見的不再是翻湧的咒靈和起伏的波濤。

她準确無誤的捕捉到了無數歲月中徘徊不定的那個存在。

和她術式息息相關的存在，祂懶散的漂浮在海洋上，漫無目的的搖擺着。

直到接收到了一道熱烈的目光。

祂回過頭，看到時光與空間之中，那雙和大海一樣神秘美麗的水藍眼睛。

“我的孩子……”祂忍不住開口。

“多少年了……竟然又誕生了麼……竟然沒有發現……”

那空靈的聲音斷斷續續，不屬于人類已知範疇内的任何一種語音，它是一種呢喃，一種低語，脆弱的能被風吹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