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扔這些，你媽又揍你了。”

“你媽也揍你。”

兩人不歡而散。

樓下的媽媽催促他們睡覺，馮洛嘉便隻能氣鼓鼓地關了燈躺回床上。

她關了燈沒多久，對面的馮越澤也關燈了，這下子房間和巷子一樣的漆黑。

馮洛嘉抓着蓋在自己身上薄薄的被子，被子捂實了又覺得有些熱，推開被子後又感覺身上空蕩蕩的沒有安全感。

她的小腳在硬實的床闆上豎起，望着朦胧的窗戶，低聲地喊了下“馮越澤”。

“幹嘛？”馮越澤從另一扇窗戶裡回了話。

但馮洛嘉又想不出要跟他說些什麼，也不願意說自己害怕的話，小嘴一嘟喃，佯裝不在乎地說：“就叫你一下。”

馮洛嘉閉上眼睛又睡了會，但還是睡不着，夜晚的蟋蟀聲在害怕的時候聽上去讓人覺得有些恐怖，“馮越澤！”她又叫了一聲。

“幹嘛！”馮越澤這次有些生氣地回應她。

不知怎的，馮洛嘉覺得有些好玩似的笑了起來，隔一會就喊一下馮越澤的名字，馮越澤每次都不耐煩，但卻每次都會回應她的呼喚。

就這麼喊一下、停一下的，馮洛嘉不知不覺地慢慢睡着了。

這是他們自己單獨睡覺的第一個晚上。

-

萬事俱備，隻待開學。

但等真到了開學日，馮洛嘉卻開始感到害怕了。

她七歲人生的世界很小，認識的人左不過媽媽及媽媽認識的嬸嬸們，姐姐以及姐姐的同學們，最後就是馮越澤了。她連本村的同齡小朋友都不認識，也從不曾一起玩過，一下子要面對那麼多小朋友，馮洛嘉便有些不安。

她分辨不清這不安的來由是什麼，但就是覺得不安。

他們念的小學就在鎮子上，叫金禾小學，鎮子裡四條大村的小孩都在那兒上學。

因為離家近，所以步行就能前往的。

這第一天上學，大人們也不送，馮洛嘉和馮越澤就這麼手牽着手跟在馮洛嘉姐姐的身後去學校。

馮洛瑩邊走還邊大聲地給他們吩咐，“你們兩個給我記清楚路了，以後上下學就自己走了，不要老跟我。”

馮洛嘉小嘴一扁，“我才不想跟着你呢。”

馮洛瑩回頭就是一記眼刀，馮洛嘉隻能抿嘴閉上嘴巴。

馮越澤小聲湊到馮洛嘉身邊，“你老惹她做什麼，我們放學找我哥，他今天放學要去金魚島那邊拿東西。”

馮洛嘉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馮越澤大哥比他們都大，今年已經上六年級了，平時要去金魚島那邊的馮越澤爺爺家拿東西、送東西都是他負責的。

開學的第一天很熱鬧，特别是新生，不知道該做什麼便在課室門外亂糟糟地站着。

馮洛嘉和馮越澤依舊手牽着手，等到老師讓他們進課室找個位置坐下，他們又坐到了一塊。

馮洛嘉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後，把書包放進了抽屜，教材是報名繳費那天就領了的，所以這第一天上學就可以直接上課。

不過，他們的第一節課是講規矩，班主任說這是班會課。

馮洛嘉不愛聽規矩，茫然地搖着腦袋四處看周圍的小朋友。

馮越澤在一旁戳她，“老師看你了。”

馮洛嘉才又聽規矩地坐好。

在那個年代，除了小學一到六年級，學校還會有一個學前兒童班，他們新入學的這一批學生上的都是學前兒童班。

學前兒童班并沒有什麼課業要學，認拼音、認數字、認動物就是他們的學習内容，接着就是運動課和遊戲課了，這是馮洛嘉最喜歡的兩門課。

雖然上學前馮洛嘉對去學校感到很不安，但不到一天，她在這學校交到了朋友，這種不安似乎就隐隐散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

“馮洛嘉。”馮洛嘉笑着看着眼前這個紮着雙馬尾的女孩，“你呢？”

“羅明娟。”

她們都還太小，不明白什麼叫朋友，也不明白什麼是友誼，但手牽着手一起玩遊戲就很快喜歡上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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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澤——”馮洛嘉開心的時候喊他的名字時語氣是拖得長長的。

馮越澤拿着一根撿來的長長的木棍子，對着小道旁高高迎風搖擺的小草就是一頓拍打，“嗯？”

“我也有同學了，像姐姐那樣的。”

馮越澤笑了下，“我也有。”

“你不是在跟人打架嗎？”

“那是鬧着玩的。”

馮洛嘉沿着石子路和野草地的邊沿走，偶爾踢一下腳邊的石頭，看到好看的花又用力把它摘下來。

“我們不去金魚島了嗎？”今天早上上學他們說好了傍晚過去的。

“我哥自己走了。”馮越澤有些悶悶的。

馮洛嘉能感覺到他不是很高興，“哦，那我們以後自己去。”

“嗯。”

回家的路上熙熙攘攘，學生很多，高年級低年級的都有，馮洛嘉看着依舊不太開心的馮越澤，想了下，“我們跑回去吧，可以趕得上看《數碼暴龍》。”【1】

馮越澤頓了下，“走。”說着扔了手中的棍子，拉起馮洛嘉的手就是跑。

他們嘻嘻哈哈地在三三兩兩的學生人群中穿梭，拼命地跑、傻傻地笑，像疾風一樣飛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