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火的火柴是馮越澤帶的,他從褲兜裡掏了出來,接着劃着火柴,用小小的火星子點燃了番薯下層的幹稻草。
他們嫌火燒得慢,又讓馮越澤點燃另一邊的稻草,火勢終于開始慢慢變大了。
他們五人站成一排,看着不斷冒煙燃燒的稻草堆,臉上都是吃驚又呆怔的表情,然後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一小步,接着又退了一步。
“哎,好像有點不對勁吧?”羅明娟有些害怕地說。
“嗯……”馮洛嘉小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一陣冷風吹來,沒有把火吹滅,反而給火加了一把油,渾濁的黑煙袅袅直上天空。
他們繼續害怕地後退。
“喂,你們幾個做什麼!”
身後傳來大人的呼喚,他們頭也不敢回地便逃走。
“快跑!”
他們一邊叫一邊笑,明明很害怕的,但卻又覺得很好玩似的很快樂。
他們一路瞎跑,跑到附近的一片舊屋地。
舊屋地這邊的房屋都是青磚或者黃色的泥土大磚做的,連窗都是用木頭做隔欄的。房屋周邊全是泥地,冬日裡還可以看見不少野草。
這裡沒什麼人住了,外邊的大路通了後,村子裡外出打工的人多了,有了錢便陸陸續續地在大路周邊建了新房子。
“這裡好安靜啊。”羅明娟沒來過這,她不是馮家村的人,不認識這地。
馮啟山眼珠子一骨碌,小聲地說:“我聽我奶說,這裡有鬼。”
“啊——”羅明娟害怕地抱住馮洛嘉的手臂。
馮洛嘉也害怕,但她要面子,倔強地說:“别瞎說,沒有鬼。”
馮啟山見吓到一個便也開心地嘻嘻地笑。
“你忘了,這裡鬧過鬼的。”馮越澤一本正經地看着馮洛嘉說,馮洛嘉這下是真的害怕起來了,也緊緊地抓着羅明娟的手。
馮遠年見狀,大聲地說:“你們看,那是什麼?”接着便跑了起來。
馮越澤也跟着跑起來了,“快跑啊。”
“啊啊啊啊——”
幾人叫着又瘋跑了起來。
直到氣喘籲籲地跑回到大路邊邊的時候他們才停了下來。
“你們有病吧!”馮洛嘉生氣地說。
三個男孩笑得開心。
等笑夠了,又在大街上晃蕩了大半天,馮越澤便提議,“我們回去看看番薯吧?”
馮洛嘉:“被撿走了吧?”
“回去看看吧。”
等回到田野上,大人已經走了,火也滅了,隻留下一地的黑灰。
他們撿起放在一邊的棍子,往火堆裡扒拉扒拉,還真把五條番薯都找回來了。
五條番薯都烤黑了,但硬生生,也沒有昨天馮洛嘉從姐姐手裡接過的那條香甜。
“能吃嗎?”馮洛嘉很懷疑。
“生番薯本來就能吃。”馮啟山說。
“可現在半生不熟。”
“吃了再說。”馮越澤把番薯掰開,“外面那圈是熟的。”
五人坐到一旁幹燥的田埂上,小心翼翼地剝皮吃番薯,番薯依舊是生的,隻有連着皮的一點點“肉”是軟了的。但就這一點點的“番薯肉”他們也仔細地吃了很久。等吃完,發現大家的臉上都是黑漆漆的,又互相取笑地鬧了起來。
馮洛嘉回到家後見到媽媽,又被提溜着耳朵臭罵了一頓,她知道,燒番薯的事東窗事發了。
“肯定是那個大人說的,你知道是誰嗎?我都沒看清他臉。”馮洛嘉憤憤地隔着窗戶和另一扇窗戶裡的馮越澤說。
馮越澤也是憤懑不滿的樣子,“肯定是他,我不記得了。”
他們兩個都挨罵了。
“你說其他人也挨罵了嗎?”
“馮啟山和馮遠年都是我們村的,應該也挨罵了,羅明娟不一定。”
“馮啟山和馮越年挨罵了就好。”
因為這燒番薯的事,馮洛嘉和馮越澤都被媽媽禁足了,隻能乖乖地做了幾天好孩子。
臨近過年的時候,兩家人又一起約好去市區給孩子買新衣服,馮洛嘉很高興,隔着窗戶和對面的馮越澤說了很久的話。
“你說,我能買到比丘獸圖案的衣服嗎?”
“我們這地方這麼小,不一定有。”
“可我們去市區呢。”
“那我要亞古獸的。”
馮洛嘉和馮越澤并沒有如願找到印有比丘獸和亞古獸圖案的衣服,但他們人生第一次去吃了麥當勞。
直到回到家的晚上,馮洛嘉仍然對薯條和漢堡念念不忘。
“我要吃一輩子的麥當勞。”
馮越澤坐在窗前,聽着她的豪言壯志笑了,“好貴一頓呢。”
“我長大了便掙錢了。”
馮越澤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那我也要吃一輩子的麥當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