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氣憤還是氣憤的，所以在屋門外跟馮越澤玩鬧的時候又把這事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遍，馮越澤似乎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說：“我也是，哥哥去了，我沒去。”

“你也沒起來？”馮洛嘉憤怒的聲音好像一下子被安撫了，有人和她一樣沒去她好像就舒服點了一樣。

“嗯。”

“我們待會跟去拜神吧。”

“好。”馮越澤說話又愣了下，“你不怕了嗎？”

過年時的拜神是要去最大的祠堂的，那裡有一座看起來很兇的神像，馮洛嘉小時候去一回哭一會。

“不怕了。”

等媽媽們把雞做好了，收拾好拜神的東西後，他們便組隊跟在媽媽的身後去拜神。

在馮家村，拜神要去三個地方，先去土地廟，再去大祠堂，最後去舊屋，所謂的舊屋，是指過去的先人住過的地方，大多集中在舊屋地那片黃土磚砌的房子裡。

土地廟裡已經有許多拜神的人了，香煙四處缭繞，有點熏人又有些讓人忍不住掉眼淚。

馮洛嘉害怕這些煙，便扯着馮越澤繞到土地廟後的大楊樹旁。

“我奶奶說，這棵樹有上百年的年紀呢。”馮洛嘉摸着粗大的樹幹說。

“上百年會倒了吧？”

“不會的，大樹可以活很久的。”馮洛嘉生病的奶奶很喜歡講故事，她喜歡奶奶，經常去小叔叔家看奶奶的，奶奶給她講過很多的故事。

“哎，阿澤，為什麼大家拜神拜石頭碑不拜大樹呢？明明大樹才是活的，要想實現願望得要活着的東西才可以吧？”

馮越澤擡頭看向遮了大半天空的楊樹，“不知道，可是大樹也不能實現人的願望吧？”

“可以的！”馮洛嘉急急地說，“你沒聽過許願樹嗎？對着許願樹許願就會實現願望的。”

馮越澤看着馮洛嘉沒有說話，有時候他會跟不上馮洛嘉的思維，馮洛嘉有時候傻傻的，有時候又會知道很多千奇百怪的事。

沒聽見馮越澤的回答馮洛嘉也不惱，說：“我們也拜神吧，我們拜大樹，看看這棵大樹是不是許願樹。”

馮越澤依舊不說話。

馮洛嘉有點生氣了，走到他面前推了他一下，“哎！”

馮越澤這才“嗯”了一聲。

他們學着媽媽拜神的模樣，雙掌貼合放在嘴巴前，嘴裡小聲嘟喃了兩句話，接着拜了三拜。

馮洛嘉笑着看向一旁的馮越澤，“你許了什麼願望？”

馮越澤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笑着說：“不告訴你，大樹可以知道你不可以。”

馮洛嘉憤憤地深吸了一口氣，“哼，我也不告訴你，我也是，大樹可以知道你不可以。”

遠處的媽媽在喊他們了，馮越澤率先轉身離開，笑着說：“我又沒有問你。”

“啊啊啊啊——”馮洛嘉追上去就要打他。

他們就這樣一路吵吵鬧鬧地到了祠堂。

馮氏祠堂一派輝煌莊嚴，而且馮洛嘉聽大人們說過，村裡的有錢人去年才又捐了一大筆錢修繕祠堂，所以現在的祠堂看上去比去年還要氣派。

馮洛嘉來到這裡下意識地不再和馮越澤打鬧，但馮越澤卻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媽媽要忙着上香、燒紙錢、拜神，馮洛嘉害怕便隻能抓着同樣無所事事的馮越澤。

“你不是說你不怕了嗎？”

“是不怕了，但你不覺得祂有點恐怖嗎？”

正中間的神像馮洛嘉看不出是什麼神仙，也沒聽人說過，隻覺得這神仙很大，眼睛和嘴巴都好兇，那誇張的色彩也讓人覺得太濃厚了，有點像貼在大門上的張飛關羽，但是給她的感覺卻不像是張飛關羽那樣讓她無甚感覺。

“祂是神，也許要足夠兇才能夠抵擋妖魔鬼怪的，我們不能因為這樣覺得祂恐怖。”

馮洛嘉愣了下，随即笑了起來，“這樣的解釋好像很溫柔——

“阿澤，你是個溫柔的人。”

馮越澤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自己被馮洛嘉抓着的手，“煩人。”

馮洛嘉笑了起來，“你在害羞嗎？阿澤，你是個溫柔的人，你是個溫柔的人……”

馮越澤耳朵紅了起來，一轉身就瞪着馮洛嘉做出要打人的模樣，但馮洛嘉并不怕，笑着逃走。

嘻嘻哈哈的聲音響起，馮洛嘉忽然真的不再害怕這座莊嚴神聖的祠堂了。

那座“很兇”的神像似乎也在慈祥地看着兩個打鬧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