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還在小聲嘀咕:“不過……按理來說現在也該醒了,我還是讓醫生過來看看吧。”
靳舟沒聽見她的話,開口問了一句:“誰把她送過來的,報過警了嗎?”
護士回憶了一下:“醫院的救護車接過來的,誰打的電話不清楚,不過早些時間警察已經來過了。”
受理案件的警察局就在附近不遠處,靳舟先去了一趟。
“您好,我是崇笙的代理律師,來了解一下今天發生的故意傷害案件。”
“律師——你?”
中年警員掃了靳舟一眼,不知道是覺得她的年齡太過年輕,還是覺得女性律師太過少見。
總之,目光中帶着一絲明顯的懷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她的身份。
靳舟面色如常:“這是被害人的委托書和我的身份證明材料。”
中年警員眉毛一挑,接過材料,來來回回地看了幾遍,最後才點了點頭:“我是負責崇笙女士案件的鄭義。”
靳舟微微颔首:“麻煩鄭警官了。”
鄭義轉身将散亂的案件資料随手整理好遞給她。
“這是出警記錄和案發情況的初步還原。”
靳舟接過資料。
案件發生的時間在3月11日晚間六點半至九點之間,在被害人下班到出租屋的這段時間内。
被害人有相當大的可能性在路上就已經和犯罪嫌疑人相遇并受到威脅。
但根據現場查驗的結果,主要行兇地點應該是出租屋當中。
案發之後,鄰居經過時看見房門敞開着,崇笙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這才打了120電話并報警。
除此之外,沒有找到别的目擊證人。
案發路段又正好在裝修改造的新區域,整片都沒有監控。
被害人意識沒有清醒。
她的丈夫劉志這兩天在q市出差,暫時回不來。
父母也居住在鄰市,還在趕過來的路上。
案件到這裡算是暫時陷入了僵局。
靳舟擡頭問:“有初步鎖定的嫌疑人嗎?”
“已經勘察過現場,由于門外并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迹,隻能大概把範圍劃定在熟人作案。”
說到這裡,鄭義突然問起了剛剛看過的案件委托。
“說起來,靳律師在協助被害人進行起訴離婚?”
靳舟點頭:“是的,已經在準備遞交二審材料,不出意外的話馬上就會判離了。”
鄭義的眼前微微一亮。
“他們兩夫妻關系和睦嗎?”
猜到對方可能是對劉志的作案動機有所懷疑,靳舟也沒隐瞞。
花了些時間将崇笙和劉志的關系簡單地捋了一下。
鄭義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裡走了幾圈。
“你是說——劉志近期經常糾纏女方?”
跟蹤變糾纏,受害人變女方。
靳舟皺了皺眉。
“還不能确定,但崇笙看到過劉志的臉,他知道她臨時住址的可能性很大。”
鄭義拿起劉志轉移财産婚内出軌的證據材料,似乎松了口氣。
“我去親自确認下是不是她老公,如果是兩口子的話,那就好辦很多了。”
靳舟自然注意到對方瞬間松懈的神情。
似乎在短短一句話的時間内,這樁案件就由惡性傷人事件轉變為了家長裡短的夫妻糾葛。
可以預見,如果這件案子的嫌疑人真的鎖定為劉志,恐怕有很大幾率會直接被定義為一起家暴事件。
靳舟将文件整齊地收好遞回去,似無意地問:“對了,鄭警官,被害人的傷情報告是不是已經出來了?是輕傷嗎?”
鄭義抓了抓頭發:“傷情報告啊?早出來了,不過沒到輕傷的程度,就是個輕微傷。”
從警局出來時,靳舟的氣場難得的有些低沉。
輕微傷和輕傷看上去隻是一字之差。
但也就是那一個字的差距卻決定了這件事到底被定性為民事糾紛還是刑事案件。
輕傷是故意傷害罪的入罪标準,達不到輕傷标準的輕微傷則隻會面臨治安管理處罰。
也就是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
如果受害者和加害者的關系放入夫妻的定義之中,恐怕懲罰還會減輕不少。
崇笙還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劉志卻隻需要面對這樣不痛不癢的懲罰。
聽起來似乎有些諷刺。
靳舟深吸了一口氣。
她也清楚,這并非是輕傷和輕微傷的認定機制有誤。隻是有人提前了解過入罪标準,鑽了律法的空子。
事到如今,也隻能寄希望于能從崇笙的口中得到一些有價值的證據了。
才剛走出電梯,靳舟就聽到一陣喧鬧聲從走廊上傳來。
“你把我女兒怎麼了?你是不是對她下了什麼咒?”
說話的人是一位穿着樸素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