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也并沒有給謝明瓊什麼拒絕的機會,很熟練的往後再退一步,扣住她的腿彎就将她背了起來。
完全是背屍體的熟練手法。
瘦削的肩膀上覆蓋着一層薄薄的肌肉,謝明瓊擡手攬住她的脖頸,有些虛弱的說:“你來過這裡很多次嗎?”
“兩次,”吳杪回答:“這是第二次。”
“她們都認識你?”
“依味的媽媽小姨姐姐還有她們的大祭司認識我,”她解釋道:“兩個月之前,依味帶我來過一次。”
“你認識那個小姑娘嗎?”這回輪到謝明瓊有些詫異了。
“認識,”吳杪背着她走進了一間小院子裡,周圍用籬笆格開,裡頭還有幾隻雞在地上啄食,她把謝明瓊放到院裡的椅子上,這才接着說:“三個月之前她在街邊擺攤,我在她那裡買蚊香,城管來了她卷了東西就跑,我付了錢沒拿到東西,所以跟着她跑了一路。”
說着她去一旁抱了點柴火往露天大鍋旁走去,“後來她說她是偷跑出來的,怕母親和姐姐生氣,說我是她出來之後認識的第一個人,請我陪她回去看看。”
“你就去了?”謝明瓊詫異起來。
如果是她絕對不會答應,畢竟誰會相信一個陌不相識的人呢?
“沒有,”吳杪回答道:“我的時間很寶貴,沒有酬勞是不會去做這些的。”
“那你最後為什麼還是來了呢?因為她給錢了?”
“因為她同村的姐姐去世了,她跑出來就是來投奔她的,我接了把她姐姐送回來的活,她就跟着一起把那女孩送回來了。”
吳杪已經生起了火,她在屋梁上取下來一塊風幹臘肉,又拿了幾把米丢進加了水的鍋裡。
大概是她一個人生活了太久,許多生活技能都很厲害,與她冷硬直白的外殼格格不入,謝明瓊反坐在小闆凳上,下巴搭在椅背上仰頭看她在竈台邊切臘肉。
很優秀的刀工,依舊的面無表情。
或許這也是謝明瓊從來都不會把她和吳蔺如弄錯的原因,兩姐妹個人風格太明顯了。
吳蔺如面對她永遠含笑,她也會下廚,但是她喜歡一邊下廚一邊和謝明瓊閑聊,兩個人家長裡短的能聊很久。
她從未見吳杪笑過,好像她這個人就沒有這個功能似的。
鍋裡傳來一點香氣,是大鍋焖煮之後小米的清香,吳杪把已經切好的臘肉和白菜丢進去,又重新将鍋蓋蓋住。
謝明瓊已經不再看她,在看自己的足尖,因為她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當初在吳蔺如的葬禮上,吳杪也是這樣面無表情,眼底看不到什麼悲傷,她今天在描述依味和她同樣去世的同村姐姐時,更冷漠。
似乎别人的死亡與她并沒有什麼關系。
因為覺得謝明瓊可能不太喜歡吳杪,吳蔺如其實很少和自己提起這個妹妹,但又會在死前把自己托付給她。
為什麼呢?
她不知道吳蔺如為什麼這麼做,可能太餓了,稍微想一想就腦袋疼,胃也疼,胸口也悶。
這兩天她想吳蔺如的時間被吳杪逼得短了太多,現在大腦皮層反應都變慢了。
直到一隻握着熱粥的手遞到她面前。
青花瓷的大碗裡裝了整整一碗粥,不鏽鋼勺放在邊緣,濃郁噴香的氣味傳來,讓謝明瓊又從這種無比難受的狀态中回過神來。
見謝明瓊沒有立馬接過碗,吳杪沉默着用腳從一旁勾了個可移動的火塘過來,然後才把粥重新放上頭,然後又端了另一碗更大的粥放在對面。
“這一大碗都是我的嗎?”謝明瓊終于反應過來,她捧着比她臉還大的碗有些不敢下勺子。
“大嗎?”吳杪看了一眼,“那你吃不完的留給我。”
謝明瓊微愣,其實想問一句她不會嫌棄嗎?可想想又能知道吳杪大概率要困惑的問為什麼要嫌棄,一個人吃不完的給另一個能吃完的太正常不過了,她從來就不會去思索這些細節。
謝明瓊最終隻應了一聲,然後發現粥太好喝了。
也不知道吳杪怎麼做出來的,居然能讓她不知不覺全部喝光,一點沒剩下。
胃裡頓時湧上些暖意,因為饑餓而造成的難受也緩解了許多。
這碗粥竟然讓她有一種活過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