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瓊假笑着說:“對啊,從被你拉出來開始,我罵人頻率就變高了,你終于發現了。”
吳杪問:“你是被我改變了嗎?”
謝明瓊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她轉身平靜的看向她,語氣帶着點瘋癫,“不,是被你氣的,誰一天二十四小時要被你氣十個小時都會變成我這樣,如果有一天我得了乳腺結節,你得負全責。”
這句話吳杪倒是沒敢回了,可能自己也有點兒心虛。
當然,她也沒有回答的機會,因為兩人往回走幾步,賣羊肉串的大嬸便擋住了她們,打量兩人幾眼後這才緩緩說:“你們有麗萍女兒的消息嗎?”
吳杪猶豫片刻才颔首:“有。”
羊肉串大嬸沖另一邊空曠的草甸指了指,示意她們跟自己來。
三人走到了無人的地方,羊肉串大嬸才細細問道:“三年前,麗萍的閨女出走了,整整三年都沒有音訊,麗萍找了她一整年,後來心灰意冷就不找了。”
“可人不找了,心裡還是惦記的,這麼些年,她每天都在念叨,感覺都快有點魔怔了,可就是不見她閨女的身影。”
“是這樣的嗎?”吳杪眉心輕蹙。
“所以你們到底有什麼消息?”大嬸問。
“這是她的隐私,我不能告訴你。”吳杪回答。
“你!”大嬸張了張嘴,竟然發現自己無法反駁她的邏輯,“我和她是二十多年的鄰居,她女兒出了什麼事嗎?”
“我不能告訴您,”吳杪思索片刻,這才從口袋裡掏出錢包,點了十張之後遞給對方,“但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未來一個月,請您幫我時刻關注她,什麼都不需要您做,隻要多注意注意她就行,如果她出現什麼過激行為,或者哪一天沒有出攤,可以随時打電話給我,這是我的名片。”
大嬸微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如果願意告訴您,我想她早就告訴您了,而她沒告訴您,那就代表她不想說,如果想為她好,您最好不要去逼問,”吳杪認真的說道:“這一千塊算是我拜托您的錢,請您幫我看着她這一個月。”
大嬸在接和不接之間糾結了片刻,但看着紅通通的鈔票,還是咬咬牙接手了,“就盯着她?還要做别的什麼嗎?”
“我希望您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吳杪說:“平常怎麼和她相處,今後就怎麼相處,最好連她女兒都不要提。”
大嬸數了數錢,到底還是應下了,“行,我和她也算很多年的老鄰居了,你拜托的事我一定上心。”
吳杪和大嬸互換了聯系方式,也沒久待,拉着謝明瓊往山下走。
謝明瓊等走到她們的車邊才将她的手甩開,抱胸問:“你是不是也得向我說明一下?”
吳杪打開駕駛座的門,迅速蹿了上去,她降下車窗說:“你先上車,我們今天還要趕回去。”
謝明瓊把副駕門摔得乒乓響,賣羊肉串的大嬸不清楚,她還不知道嘛?
能和吳杪還有她們殡儀館扯上關系的事,還能是什麼?
吳杪她出門在外,做的名片倒是沒有把她的工作單位印上去,就簡簡單單一個姓名和聯系方式,要不說不準羊肉串大嬸也能猜到一二。
車再次上了路,車窗外的天藍得出奇,雲也白得和地上的綿羊似的,可謝明瓊是無心欣賞的,因為吳杪在開出二裡地之後終于開口了。
“賣涼拌面的老闆叫張麗萍,她有個女兒叫張曉娟,一個月之前,市工地裡發生了一起意外,有工人從頂樓跳樓,後來我們接到消息過去為遺體進行收整,警方那邊說她是打黑工的,沒有身份證,也沒有戶口本,晚上下工之後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已經在公園裡待了半個月了。”
“後來她們多方尋訪,終于找到了她的身份信息,并且給她的母親張麗萍打電話,可是對方以為是詐騙電話,然後挂斷了。”吳杪接着說道:“于是警方進行了一次長途走訪,可惜也沒有結果,她拒絕相信,哪怕看到了照片也拒絕接受,警方不能強制帶她走,這件事就僵持下來了。”
“但是張曉娟的遺體還在我們殡儀館躺着,我們館長出差來過一次,無論接不接受,都得有親人簽字才能火化遺體,不然就隻能将遺體存在冰櫃裡,但是對方把我們館長掃地出門,并且堅決不信這件事,後續我們館長在這裡待了兩天,她直接搬家了,還完全找不到住址。我們館長耗不起,隻能先回來,但是和景區的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如果發現了張麗萍回來和她說一聲,我去找你的那天,她接到消息,我這一次過來本來是要想辦法來拿她的身份證複印件的。”
“因為找不到她家在哪兒,所以你趁着她出攤的時候開口?”謝明瓊為她的處理方法感到頭疼,“得到的結果就是被她揍了一頓結果還什麼都沒拿到,甚至還搭出去一千塊?”
吳杪和她分析,“她的問題不是給不給我身份證,她的問題是她不相信自己女兒已經死了,隻要她依舊不相信,不管我來多少次,在什麼場合說這件事,都不會得到結果。”
謝明瓊問:“所以呢?你覺得一個月之後她就能接受了嗎?”
“不,是我一個月之後才有時間來做這件事,”吳杪說:“對付這樣的家屬,需要時間去磨,我現在沒時間。”
謝明瓊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在心底默默搖頭。
這樣頑固又爆烈的家屬,以吳杪的性格與做事風格,大概率隻會導緻沖突升級。
最好的處理方式是讓她的館長派遣别的善于做心裡疏解的人員前來。
這麼想着,謝明瓊又微微一愣,可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