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銘?”祁澄喊道。
“嗯。嗯?”喬小丹左右回頭并沒有發現謝銘的身影。
“這呢。”祁澄點點手機道。
“不能吧……”喬小丹遲疑道。謝銘在他的印象裡算是很沉穩的,雖然也愛打愛鬧,但不會幹自己拿不準的事,出風頭的事情也不會幹。
“你細瞧瞧不就知道?”
喬小丹眯起眼仔細看了看:“是有這麼點像,太暗了,臉看不清楚。”
兩人正商讨着,輿論主角謝銘走了進來:“來找你學習……喬鹹蛋也在?聊什麼呢?”
“昨天我在KTV看見了人。”
謝銘腳步一頓:“什麼人?”
“你不該先說人有什麼奇怪的滿大街不都是人麼?”喬小丹說。
謝銘點點頭:“滿大街不都是人麼?”頓了頓,繼續問,“什麼人?”
“你啊……”
喬小丹說出了KTV名字,“就是我呀!”謝銘說。
“?”祁澄震驚。
“你昨天也沒和我說呀?”祁澄震驚。
“你也沒繼續往下問呀。”
祁澄簡直無語了。
“趙勝是你爸?”祁澄問。
“是呀。”謝銘抓了把瓜子。
“你昨天是去幹嘛了?”
“打狗啊。”吐瓜子皮中。
“哎哎哎謝老大,”喬小丹一臉八卦,“講講呗。”
“你個大嘴巴,告訴你全國都知道了。”
“你想知道不?”謝銘問祁澄。
“不想。”
喬小丹:“講講呗講講呗。”
“想呗,求爸爸爸爸就告訴你。”謝銘擠眉弄眼道。
祁澄把瓜子皮全扔到謝銘臉上:“愛講不講,老子不管。”
喬小丹:“講講呗講講呗。”
這應該是一個陳世美的故事。十多年前趙勝帶着一位姑娘來到了佛莊。姑娘是外省人,長得溫柔娴靜,說話溫聲細語,更重要的是還是個大學生。那個年頭,大學生實在是太少。要麼是智商超群,要麼是家境富裕,不管姑娘屬于哪一種,都很得趙家人喜歡。趙勝帶着這姑娘回來是奔着結婚去的,姑娘家鄉發洪災,父母是人民幹部,抗洪時為了救人犧牲了,從此無依無靠随着趙勝來了佛莊。
姑娘在趙家的确沒有受過什麼委屈,趙家的人都心疼姑娘,當自己的親閨女一樣對待,趙勝也對姑娘關懷備至,不讓她幹一點重活,農活回來的路上還會給姑娘帶一朵花,對她唱一首流行歌。當時姑娘想着,嫁給一個人,也就是這個樣子了,溫柔備至,浪漫至極。
姑娘對趙勝說,她等到三年後服滿喪期就嫁給他,趙勝說:“好,我等你。你嫁,我就娶。”語氣堅定,如同這誓言亘古不變。
誓言之美,不在于它能對抗世事無常,而是在一瞬間,人們都相信它能。
所有人都相信能。
可終究是相信而已。
趙勝出去打工,把姑娘留在趙家照顧老人,佛莊所有人都知道姑娘是趙家的準兒媳了,對她的稱呼由夏姑娘變成了趙勝媳婦兒,姑娘害羞去也沒有去制止。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在家裡照顧趙家夫婦,起先,趙勝每月都會回來陪姑娘,後來變成了半年,一年。到了服喪期滿,趙勝回來的次數已經屈指可數了。
人會變,姑娘知道,可她卻不願相信趙勝會變。他會為自己唱一首羞人的情歌,為自己摘一朵帶露珠的花朵,早上起床為自己穿好鞋襪……她不敢讓自己相信趙勝變了。
她跑去趙勝工作的地方,卻被告知趙勝早就不在那裡工作了,筋疲力盡的她暈倒在回家的路上,被好心人送去醫院,醒來後被告知她已經懷孕。
“所以你媽就一直在這個小村莊裡養着你?趙勝沒回來過?”喬小丹問。
“也不能說沒回來過,在他又在城裡找了個女人的時候回來過。想給我媽一筆錢,讓她帶着我走。”
“為了新歡連兒子也不要了呀。”喬小丹吃驚地說。
謝銘的眸子黯淡下來,祁澄拐了拐喬小丹,示意他說話過點腦子。
“我有個問題,”祁澄像小學生一樣舉起了手,“你爸姓趙,你媽姓夏,你為什麼姓謝?”
“當時我媽生下我後,爺爺奶奶也去世了,我媽生了我身體也不好,既料理不了後事也照顧不了我。我是村裡人輪着喂大的。我媽說,要把這個謝字融到血裡,刻進骨子裡,就讓我姓謝,一生一世也不能忘。”
“銘是銘記的意思?”
“不,這是趙勝在我媽沒懷我之前和我媽商量好的,我媽讓我叫銘,也隻不過是想讓趙勝再回頭看她一眼。”
可是,有些人一走就是不回頭的路了。
此情此景,祁澄和喬小丹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