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衹宸原本是要出去找祁澄的。沒有什麼别扭的心思,隻是覺得自己話重了,想給祁澄道個歉。
剛出教室門,接到自己父親電話,說是因為母親過世外公傷心過度摔傷了腿,讓他趕緊去醫院。
那就回來再道歉吧,安衹宸心說。
匆匆往外趕去,但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他一轉頭,便看到祁澄站在了他五十米開外的地方看他。
“橙……”聲音還未從嘴裡發出,那人便把頭轉回去,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
還沒消氣麼,安衹宸想。一想到曾經祁澄小心眼的模樣,與現在真的毫無二緻,安衹宸也有些釋懷。
他心想,那就,回來再哄他吧。
安峰沅的電話又催來了,他已經把車停在了學校門口。
安衹宸緊趕兩步上了車,問自己外公的情況。
安峰沅邊開車邊回答:“現在還不知道情況,老太太挺慌的。我先把你帶過去看看,你媽剛去世,你多陪陪你外公,免得他傷心。”
安衹宸:“嗯。”
天空傳來一聲悶雷,安衹宸透過車窗向外看,天空已不是剛剛碧藍如洗的樣子,眼下是灰蒙蒙一片,如同鍋蓋扣在自己頭頂。安衹宸覺得這幾天的事,像是過山車一樣,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明明前一天還是養尊處優隻顧吃喝玩樂的小少爺,一夜之間,竟然所有人都要逼着他成長了。
“看來要下雨了,宸宸我們抄近道吧。”安峰沅不經常喊安衹宸“宸宸”,從他嘴中,安衹宸聽到更多的是“安衹宸!”,這樣親近的叫法隻存在于安衹宸剛記事時追在安峰沅身後一個勁叫“爸爸爸爸”的時候。
安衹宸被這聲“宸宸”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回答道:“嗯。”他擡眼向外,看安峰沅眼中的近道。
所謂“近道”就是指A市虹北,虹北并不是社區,而是指虹河以北。A市近幾年發展較為迅速,虹河以及北部的幾條人流量較多的道路附近建了許多花園洋房,另外還有些分布在市區北部的高檔公寓也日漸增多。雖然集中在虹河以北,但細看此處地産業并沒有形成社區概念,隻是在虹河以北處随意分散。
“虹北”之于A市,如朝陽區之于北京,已然成為了富人的圈子。
“怎麼走了這條路?”安衹宸看着周圍不斷倒退的花園洋房,建築在綠葉之間若隐若現,隐在雨幕之下,有了一種空蒙奇異之感。
“我讓助理把你外公接到這邊私立醫院來了,咱們這樣橫穿過去,也能省些時間。”
安衹宸問完也沒想着聽到答案,困意一陣陣襲來,讓他不由得阖了眼。
耳邊雨聲風聲漸漸遠去,安衹宸心裡逐漸安甯,仿佛又回到了窩在母親懷裡睡着的時候。他仿佛置身混沌又縱身落入清明,來來回回間,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
不過這不踏實也沒有很久,就被刺耳的刹車聲刺破了。
“怎麼了?”
“沒事,拐的太急,雨又大,差點撞了車。你待着,我下去看看。”安峰沅下車,去和前面的車交涉。
安衹宸靜靜等待一會,左等右等不見人回來,想着車上也無聊,就下車去看看。
前方安峰沅站在公交站牌下與對方交涉,他在外人面前一直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話術已是爐火純青,說起話來極具欺騙性,對方和他攀談片刻竟有種相見恨晚知己難逢的感覺。
安衹宸打量了一番對面的男人,比起自家老爹年紀是大了不少。安衹宸約莫這這男人應該要四十多歲,五十也說不定。
兩人聊天間,對方車窗搖下來,是一張女人的臉,約莫三十多歲,女人臉上戴着墨鏡,手虛虛的往窗戶上一放,繞起自己的頭發來。
“還沒完麼?”聲音裡有着刻意的媚,但也不妨礙女人的風情萬種。
除去那刻意假惺惺的腔調,安衹宸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劉總,這是……貴夫人?”安峰沅問。
對方顯然是被安峰沅這句“劉總”取悅到了,笑着回答:“哈哈,未婚妻,未婚妻。”
安峰沅真是大吃一驚,但他職場混了多年,也懂得不動聲色,忙恭喜道:“哈哈哈,劉總真是超群絕倫呀。”
“哈哈哈不敢當不敢當。老弟也年少有為呀。”
兩人商業互吹,安峰沅吹得尴尬,借了個由頭帶着安衹宸離開了。車開的遠了些,安衹宸問:“爸,你見沒見過那個女的?”
“哪個?”安峰沅向來隻記有用的人,這會兒早已忘了那年輕少婦。
“那個阿姨,劉總。”
“啊有印象,怎麼了?”
“你見過她麼?我看她很眼熟。”
“沒有呀,”安峰沅答得坦然,又不知想到什麼,語氣嚴肅道,“你不能這麼懷疑我,安衹宸,我對你媽絕對真心真意,沒有分毫對不起她。”
安衹宸還在琢磨到底從哪裡見過那阿姨,忽然被老爹的言論震撼到了。
安衹宸:老爹你……想太多了……
很難得,在家長會上,祁盛名和鄧美蘭同時出席。
“澄子,老爸是不是很給你面子呀。”祁盛名摁着祁澄的頭一陣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