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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五天·華清宮(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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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瑾的講述,到這裡似乎是告一段落了,但葉九溪什麼也沒說。

他真正體會到了如鲠在喉是一種什麼感覺——他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一個字都說不出口,隻能繼續沉默。

他想說蘭瑾不是那樣的人、隊友對蘭瑾來說同樣至關重要,可是又忍不住想,其實他也不一定真正了解蘭瑾。理論上來說,繼承了蘭瑾全部記憶的人機,才是最了解他的人。既然眼前的這個人機蘭瑾抱有這樣的想法,那蘭瑾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也是這麼想的嗎?

“……抱歉。”

他艱澀地開口,不知道這句道歉究竟有什麼用,他又在說給誰聽。

蘭瑾似乎沒聽到這句話,這會兒厚重的雲層散開了一些,月光淺淡如薄霧,籠住了整個華清宮,他擡起手,看着自己被月色映亮的、蒼白的指尖,忽然道:“‘我’能看到自己的手指正在緩慢地膨脹。‘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自己身體内部的變化,在此之前,‘我’也沒想過,人的皮膚可以被撐到那麼薄。”

葉九溪一怔,随後,他感覺心頭一冷,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從喉頭翻湧上來,他不得不用舌尖緊抵着齒列,來抵擋那種強烈的、辛酸的反胃感。

蘭瑾在描述那時候發生的事情。

“‘我’看到血肉正在被侵蝕,慢慢變得空洞,皮膚被無數水泡一點點撐大,像在水底逸散出的氣泡浮到水面上,卻無法炸開。”他仔細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地說,“但‘我’想象中‘砰’一聲爆炸的那種畫面并沒有發生,因為‘我’身上還有其他的傷口,裡面流出來的不是血,而是暗黃色的膿水……它們滲入到泥地裡,很快,‘我’就發現,‘我’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了,它好像融化了,變成了一灘看不出顔色的水。

“雖然身體沒有了,但是那種疼痛還依然存在着,‘我’知道我已經确确實實地死亡了,但在泥潭之下,也許‘我’的心髒還在跳着,侵蝕正緩慢地從四肢向它進發。

緊接着,‘我’的視野就變得渾濁起來了,‘我’看見整個世界正在慢慢變成泥水,順着眼眶蜿蜒滑落,而‘我’隻想這一切再快一點,快一點讓‘我’解脫,‘我’已經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烈火炙烤一般的恐懼和折磨了。

“最後,‘我’明明已經聽不見了,卻還是在那時候聽到了哒的一聲響。‘我’發現,我的面前出現了能讓我逃離這一切的選擇,那個提示框。”

說到這裡,蘭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語氣也變得有些急促,顯然,他也不能在訴說這段經曆的時候做到完全平靜。

“隊友無一生還,代表着‘我’不能原地療傷,隻能回營地休息,但‘我’實在是顧不上了,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逃,抓緊從這種令人發瘋的疼痛和恐懼中解脫。

沒有一絲猶豫,在意識到那提示框是什麼的同時,‘我’就按下了它——然後,我就從一個亡者的骨骸中誕生了。”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葉九溪。

其實,原地療傷和回營地休息并沒有什麼不同——給已經死亡但被告知是“重傷”的玩家希望,然後再以殘酷的事實狠狠地擊潰他們的希望,蘭瑾認為,這也是這所謂的“浪客行”的機制之一;它就是要他們從最陰暗的情緒中,帶着最原始的恨意出生。

這就是人機和玩家最初的矛盾,人機脫胎自死亡的玩家,在産生意識的第一刻,就被迫體會着玩家們死亡時的痛苦和無數或恐慌或憤恨的負面情緒,就像無法抉擇自己命運的嬰兒,别無選擇地來到這個世界。

人機和玩家不是同類,人機彼此之間才是同類;死亡就是将他們緊緊綁在一起的紐帶。

他能站在這裡,和葉九溪心平氣和地交流,已經是在極力遏制着自己的天性了。

為什麼呢?蘭瑾自嘲地笑了笑。

也許是因為,“他”記憶中在喪失聽力前所聽到的最後的聲音,就是綏夢山空曠山谷中,那穿透濃霧與山風被送到他耳邊的、一聲聲沙啞的呼喊吧。

雖然挺蠢的。

——就像現在,這個藏劍看着他的眼神,又蠢又讓他覺得惡心,他們不是故友,不是舊交,未來也不會是同伴。

算了。他有些無所謂地想,正好借這個機會,把這些話都說出來,以後再見面,就不用顧忌“蘭瑾”在他腦子裡留下的這些沒用的、隻會拖後腿的記憶了。

沉默中,唯有從梨園方向傳來的樂聲逐漸清晰,絲竹緩緩,是歌伎們又開始排演了。

“雲下宮柳淨,雲上月胧明。”

葉九溪沒有再說話。他緊咬牙關,感覺到嘴裡彌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手也在顫抖,那是根本停不下來也無法控制的戰栗,要不是還記着眼前這個蘭瑾是和玩家們敵對的人機,他的眼淚說不定都會直接奪眶而出。除了剛進入第一天的湘竹溪時,他還沒有體會過這樣的茫然——那是一種“往者不可谏”一般的無力感,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濟于事。

夜色越發濃重,宮燈璀璨如星鬥,歌伎溫柔的聲音乘着晚風,傳向這巍峨行宮的各個角落。

“仙客登朱樓,天人揖太清。”

他看着蘭瑾伸手,從地上撿起什麼東西來。那正是他一開始提進庫房的藥材;它們已經散落一地,而蘭瑾撿起來的,恰是摻在其中那幾朵金黃的幹花,手上輕輕一用力,就将它們碾成了細小的碎屑。

“水檻牽霓裳,绮羅描金屏。”

“這是旋覆花。”蘭瑾淡淡地說,“不要和當歸混在一起。”

他說完,便轉身向外走去,步伐很輕,似乎并不擔心葉九溪會在背後向他出手。

“折旋笑未已,我今歌誰聽。”

庫房的門大開着,清冷的月色好像罩上了一層淡藍色的薄霾,蘭瑾慢慢走遠的身影,恍惚間,又和消失在山谷濃霧之中的那個背影重疊了起來。

“思君别又去,盼君且行行。”

葉九溪一愣,情不自禁地往外追了兩步,叫道:“蘭瑾!”

“‘他’有一句話。”

蘭瑾沒有回頭,聲音也很冷淡,在夜風中顯得缥缈不定。

“思君别又去,盼君且行行…”

他說:“前路還很長,你們不應該回頭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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