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虛弱地擡手,掀開襁褓一角。這個從江南千裡迢迢送來的孩子正熟睡着,小臉粉雕玉琢,耳後那點朱砂痣在宮燈下豔如血滴。
"傳旨..."朕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大赦天下,犒賞三軍。"
昭兒出生的不久,北疆的軍報與賀表同時送到了禦書房。
朕先拆了那封燙金戰報,王菲依的字迹力透紙背:「狄人王庭已破,可汗伏誅,臣不日班師。」最後一捺收得極重,幾乎要劃破紙張,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而那份賀表卻工整得近乎刻闆:「恭賀陛下喜得皇嗣,願公主福壽綿長,江山永固。」字迹端正,沒有一絲顫抖,唯有右下角一個不起眼的墨點,像是筆尖懸停太久滴落的痕迹。
"拟旨。"朕摩挲着那個墨點,指尖微微發顫,"王菲依平定北疆,戰功赫赫,即日起冊封為儲君相父,待其回京後,即刻入宮觐見。"
鐘意執筆的手頓了頓:"陛下,是否等王相回朝再..."
"現在就發。"朕将昭兒的小手按在聖旨末尾,留下一個模糊的掌印,"用公主的印。"
昭兒滿月宴後,朕獨自坐在禦書房。
案頭攤着《同婚诏》的草稿,墨迹未幹。這本是為王菲依準備的禮物,是朕的癡念。燭火搖曳間,朕仿佛又看見她站在階下,朱紅官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陛下..."乳母抱着啼哭的昭兒匆匆進來,"小殿下一直不太安穩..."
朕接過孩子,她立刻止了哭,小手抓着朕的衣襟不放。那雙眼像極了她——黑得純粹,亮得灼人。
"再等等...再等等..."朕輕吻她的額頭,"吾兒的相父就要班師回朝了,昭兒就能見到另一個娘親了。"
夜風穿堂而過,吹動了案頭的诏書。那"男女不限"四個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仿佛在提醒朕——
這場偷天換日的棋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