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長舌夫,嘴皮子一碰就知道說人長短,還當着他的面說這些,趙景明扭頭,瞪向林阿叔。
林阿叔笑眯眯瞥他一眼,挑釁似的繼續說。
前頭他幫二嫂嫂參謀娶新夫郞,對趙景明亦是滿意的,前日接親換嫁的事兒出來,林阿叔多吃了幾十年幹飯,還能有啥不明白的。
不想嫁給袁牧,又不想退袁家聘禮,搞出這檔子事出來,心子都是髒的。
趙景明氣急,他上輩子見過林阿叔罵人幹仗,他知道自己罵不赢打不赢,不敢開口也不敢動手,隻敢瞪他幾眼,憋着氣‘梆梆梆’搗衣。
樂吧,就樂吧,也樂不了兩天了。
昨天他遠遠瞧見袁牧進山,過兩天摔斷腿出來,看他們還怎麼樂得出來。做新衣,銀子都花去給他治腿,田地變賣了,飯都吃不上饑一頓飽一頓的,還做新衣。
趙景清也享受不了幾天,就當是上斷頭台前的飽飯吧。
這麼一想,趙景明心裡火氣散去大半。
趙景清的未來一眼能望到頭,他的未來可光明燦爛,他是要當大官夫人的,穿金戴銀,住大宅子,出入坐馬車,還有丫鬟伺候。
死老太婆雖然折騰人,可裴西安向着他,寬慰他,還幫忙做活。
趙景清心裡甜滋滋的,沒讓裴西安做活,他下頭有三個弟弟,夠使喚了。老二老三除了吃飯逮不着人,老四樹兒可在家裡,樹兒性子比趙景清還軟,還不是由他圓搓扁捏。
再苦再累也就這五年,等裴西安一舉中第,這日子可就是一個天一個地,趙景明搗衣,眉眼飛揚。
林阿叔:“……”
被人背後蛐蛐,還能笑得出來,瘋了不成。
河面氤氲着霧氣,似在流動遊走。
袁牧就着水吃了塊涼透的包谷餅,在河裡洗了洗手,站起身吹了個口哨,兩頭健壯的大狗從樹叢中竄出,厚實的毛發被清晨的露水打濕成一縷一縷的。
“走了。”袁牧往更山林更深處走,兩條大狗或近或遠的跟着他。
袁牧一路檢查前些日子設置的陷阱機關,收獲不少,一頭垂死掙紮的狍子,一頭奄奄一息的野豬崽子。
豬崽子陷阱旁是淩亂的腳印,想來母豬在這兒徘徊了許久,袁牧跳下去将野豬崽子捆上來,轉移了地方。
都是活的,豬崽子不大,可以自家吃,狍子賣鎮子裡酒樓,野味能賣上價,娶親花了不少銀子,有這筆進項能過個好年,年後日子也能寬松許多。
景清也能多補補身子,面黃肌瘦的,風一吹就能卷跑,得多補補。
想到他,袁牧不由想到離開前給他銀子時,他看自己時水光瑩潤的雙目,叫他當心,盼着他早日平安歸家,從前爹娘阿姐擔心他,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惦記他,想想挺不錯的。
袁牧把狍子和野豬崽子藏好,并不打算下山,他想打幾隻兔子,最好是白毛兔子,皮毛沒有雜色,和家裡之前攢的那些兔子皮能湊成一件鬥篷,才能賣上價。
擡頭看了眼天色,明日高懸,驅散了山林裡的濃霧,山風打在身上,涼意浸骨,袁牧卻是幹勁十足,他循着地上野物的活動痕迹,往山林更深處走去。
山下袁家。
今兒林翠娥仍是安排趙景清撿雞蛋,袁星掃地,不多時家裡家外便都收拾好了。林翠娥拿出針線簍子,繼續做昨兒沒完成的新衣裳。
袁星見狀便想遛,他不想學做衣裳,一坐就是半天,坐得腰疼屁股疼,脖子佝偻的難受,眼睛也難受,袁星站在牆角,不動聲色往屋子後頭挪。
趙景清坐在林翠娥身旁,看看垂着眼皮理線,好似好無所覺的林翠娥,又看看袁星,就見袁星對他擺手,趙景清抿着嘴角不說話。
希望就在眼前,袁星即将轉入屋子拐角溜走,就聽林翠娥喚了聲,“星兒過來。”
“……”袁星吓得差點跳起來,蔫頭耷腦走到林翠娥身旁,端小闆凳坐下。
趙景清眼裡閃過笑意,他們母子真好玩。
“你哪像個哥兒,就是個皮猴兒,這不學那不學,就知道出門玩。”林翠娥叨叨幾句,教兩人給褲腳收邊,“從這下針,穿過來再回一針,縫完把這根線一扯,線就藏進去了。”
她放緩速度示範了幾針,“你兩試試。”
趙景清接過針線,下了幾針,雖慢了些但都紮對了,他擡頭看向林翠娥,雙眸中帶有詢問的意味。
林翠娥笑眯眯點頭,“對,是這樣的。”
語畢,她轉向袁星。
袁星拿着針如臨大敵,抿着嘴角下針,紮一針瞥林翠娥一眼。
“……”林翠娥無奈,等他下針完才開口,“都是對的,不錯。”
袁星皺成一團的小臉舒展,露出個笑模樣。
“你兩一人收一條褲腿。”林翠娥安排,低頭縫衣裳,她速度快,把棉花縫進衣裳,一件冬衣便做好了。
林翠娥轉動脖子,咔咔兩聲,又起來走了走,疲乏的身體松快了些。
趙景清和袁星頭挨着頭,趙景清小聲說:“你小指捏着這,就不會散了。”
袁星點頭照做,縫了兩針,“真的诶,整齊了好多。”
林翠娥又坐回去,理了理褲腰,給褲腰收邊,待她縫好,趙景清和袁星也給褲腳收好了邊,林翠娥拿手裡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