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
霧氣彌漫,陰森可怖。
傑拉德空洞的雙眼漸漸透出亮光。
“嗬……”
短暫回過神,他終于看清了手中的東西:一隻血肉模糊的手臂。
而在他腳邊的,恰好是不知何時被攔腰斬斷的手臂主人。
恐慌和惡心湧上心頭,傑拉德一邊劇烈地幹嘔,一邊掙紮着遠離那具屍體。
突然,地上傳來細微的響動。
他回頭,正好看到被截斷的兩節身軀開始蠕動着拼接粘合,被血液弄得亂七八糟的襯衫也開始咕叽咕叽地鼓動起來。
一股沒來由的香味随着地上那人爬起身的動作送到他的鼻尖。
傑拉德本能地吞咽一下,強烈的饑餓感立即占據整個心髒。
意識到這個詭異的念頭,他頓時驚疑不定地清醒過來。
再回頭看去的時候,那個瘦削的人影朝他蹒跚兩步後蓦然摔了下去。
他躲閃不及,措不及防再次摔回地上。
怪異的香味瞬間将他困得密不透風,他不由呼吸急促地将雙手交叉在臉上,堵住口鼻,抵抗着這股毛骨悚然的食欲。
冷靜,傑拉德,這隻是一個夢而已……!
傑拉德擡眸,目光穿過手臂交疊的空隙,蓦然對上一雙鮮紅眼睛。
一個金發少年正撐在他上方,一雙瑰麗的紅瞳定定注視着自己。
腦海中纖細的理智瞬間崩斷,無數冰冷的尖叫聲在腦海中炸響,催促傑拉德遵循内心行動。
吃掉他……吃掉他……
傑拉德拼命控制自己的身體,身體卻不由自主仰頭,額發散開,露出一雙時而迷離時而清醒的黑色眼睛。
擋在臉上的手慢慢松開,他動作遲緩地拽住少年的衣領拖向自己。
不要……滾開……
少年卻乖順地随着他的動作俯身湊近。
下一秒,齒尖深深紮入白皙的臉,一串串血珠子争先恐後地從傷口冒出,很快就染紅了兩人将碰不碰的唇。
—
明亮寬闊的修習室内,六張桌椅隔着一段距離單獨擺放成陣,而黑闆上寫滿了白色的注釋。
傑拉德倏然從夢境抽離出來,意識恍惚地擡眼看向講台的位置。
他已經被這個怪夢纏得好幾個夜晚沒睡好覺,但醒來之後無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夢裡的内容。
講台上,一個穿着暗粉色連衣裙的中年女人正在授課,她是他們的驅魔啟蒙師。
“雷那!”
腦袋快要垂到桌子上的男生立刻坐直身子,一臉空白地循聲看去。
“這是你早修課上的第五次瞌睡!”
驅魔啟蒙師在講台邊瞪着他:“還有多久你們就要迎來成年禮了,你要這個樣子成為正式鎮魔人嗎?”
男生揉了揉睡亂的頭發,打着哈欠道:“對不起諾拉,我下次一定不會了。”
這時嘈雜的環境突然被一道“噗”笑聲打破。
落在男生身上的視線立即循聲轉移,一個吊梢眼的男生扯着嘴角笑了笑。
諾拉敲敲黑闆:“彼得斯,管好你自己!”
“諾拉,我要舉報。”吊梢眼指着旁邊道:“為什麼不說傑拉德呢?明明他剛才也睡着了。”
說完,他挑釁地沖傑拉德咧嘴,露出一顆尖利的犬牙。
一股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惡臭,或者說是從周圍所有人身上散發出的臭味飄到他的鼻尖,傑拉德皺着眉,移開目光。
諾拉在三人中來回巡視,皺眉道:“你們三個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正好地窖已經沒有多餘的莓果了,等會兒午飯結束你們就到倉庫拿工具去摘藍莓!不摘夠半筐不許回來。”
傑拉德沒有異議,對他來說這隻是個需要消耗時間的再簡單不過的任務而已。
“另外一提,上個月的修習測試已經出結果,傑拉德還是第一,大家要向他學習。”諾拉敲了敲黑闆,“好了,修習結束後再來找我拿測試評價,現在繼續上課……”
蟬聯九年第一,傑拉德已經對此沒有特别的反應。
上午的修習課程結束後,除了他們三個,剩下的人領完自己的評價單結伴趕回住所。
别人都是三兩結伴同進同出,隻有傑拉德獨來獨往我行我素。
這樣的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哦,好像是從某天他突然能聞到同伴們身上令人作嘔的惡臭開始,其他人就心照不宣地将他的身份從同伴中劃掉。
為了減少麻煩,傑拉德也主動把自己隔絕在人群之外,并習慣離群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