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姐姐的儀式不知道有沒有藍莓糖!”
“什麼嘛,去年的儀式你也這麼說,藍莓糖有什麼好吃的?”
“但就是很好吃呀,哈哈哈哈……”
兩道聲音混雜在人群熱鬧的談笑聲中,很快就聽不到了。
等到隊伍的尾巴走出一段距離,傑拉德想要擡腳跟上。
但奇怪的是,無論他如何追趕,小跑着還是奮起直追,那條長龍似的火光始終離他越來越遠,沒法靠近。
天色越來越暗,他又試着畫了一次生火符文,但還是沒有成功。
再次環顧四周,荒草随風搖曳,眼前的景象分明又變回了原來寂靜寥落的樣子,仿佛是被時間遺忘的地方。
傑拉德握着短刀的手指緊了緊,從那些房子前經過的時候,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窗戶裡飄出來。
好像有人在咀嚼什麼。
渾身的皮毛瞬間豎起,他僵硬地循聲扭頭。
一張沒有眼珠子的黑色臉龐沖着他拼命擠壓在破碎的玻璃窗上,嘴巴咔擦咔擦迸濺着渾濁的碎肉末。
……紅棺材?
這種地方怎麼會——傑拉德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不對,也是有可能的。
之前在食人之地消失的那些人十有八九已經遇害,他們在這裡發生什麼無人知曉,或許已經變成紅棺材了也說不定。
思索間,窗玻璃砰地一聲被那隻紅棺材擠壓碎裂,腐爛的臭味頓時混雜着臭水溝的氣味湧入鼻腔。
傑拉德想也沒想,直接扭頭就跑。
街道兩側的窗戶不知何時全都貼上了一張詭異的臉,有的在咀嚼,有的長着咧到耳根的大嘴,目光露骨地随着他的移動而移動。
很快,身後追逐的黑影越來越多,傑拉德頭也不回地穿梭在各個巷口,繞着各種大路小路跑了好幾圈,最後閃身到一個牆縫中。
兩秒鐘後,無數瘦長的黑影歪歪扭扭地從他身旁蜂擁而過,等腳步聲盡數遠去後,耳邊才輕輕響起急促的呼吸聲。
“呼……呼……”
驅魔學院的鬥篷将他完全套在漆黑中,他垂着頭,寬大的帽子墜下來,嚴嚴實實擋住了他的整張臉。
深吸一口氣,傑拉德平息着胸膛的起伏,往後抵着牆,擡起下巴,被呼吸噴熱的帽子随着動作向上升起,慢慢露出下半張白皙的臉龐,在黑暗中好像反射着淡淡熒光。
嗒,嗒,嗒……
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個不緊不慢的抛擲聲,這位不速之客出現在這個時間點剛剛好,簡直好得不像巧合。
傑拉德心跳慢了一拍,脖頸稍轉,兜帽被牽扯着上拉了一點,露出底下一隻漆黑的眼睛,然後連帶整個頭都朝着聲音的源頭轉過去。
潑墨似的夜空下,一個人影曲着腿随意地坐在屋頂上,白色的短發在天幕中翹起、晃悠。
手中一個事物被抛到半空,墜落時快得像是一根線倏然落入掌心,然後又被向上抛起。
少年水藍色的眼瞳靜靜注視着他,眼底的情緒意味不明,眉頭微不可查地壓了壓。
傑拉德放下鬥篷的帽子也在打量着對方,眼裡有驚訝一閃而過。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莫名讓他有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似乎在哪見過。
“你……”
話未落,少年抛擲的動作倏然停頓,措不及防地擡手朝他的方向投射過來!
黑色的事物轉瞬間從眼前飛過,傑拉德這才看清那是什麼東西:一塊碎瓦片。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他根本無暇躲閃,連眼睛都來不及閉上,隻能生生承受這一擊。
唰——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碎瓦片直接擦着他的肩膀刺向身後,蓦然擊穿了什麼,随後發出沉悶的聲音。
傑拉德回神,反應迅速地翻身,一個正蹬踹開牆縫外的黑影,原來那是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靠過來偷襲他的紅棺材。
少年的一擊和他的一腳,暫時讓地上的那個紅棺材失去了活動的能力,它仍然在地上用力地晃動幹柴似的腿腳。
“上來。”少年站起身,朝他伸出一隻手。
現在不是打探對方身份的時候,而且眼下沒有靈火,無法殺死紅棺材,在找到貝絲遺體之前,傑拉德希望自己可以活久一點。
他沒有猶豫,抓住少年遞過來的手掌借力爬上屋頂。
少年目光落在遠處一片被光線籠罩的地方,聲音清冷:“看到那裡了嗎?”
傑拉德了然:“取一盞燈?”
燈,靈火最重要的制作材料。
“嗯,走。”
說完,少年瞬間如同離弦之箭飛出好遠,他姿态悠閑,速度卻快得驚人。
傑拉德戴上兜帽後,也快速追了上去,緊跟在後面。
幾秒鐘過去,無數紅棺材堆成牆,争先恐後地爬上屋頂,掙紮着跟上那兩道漸行漸遠的人影。
但下一秒,破舊的屋頂再也承受不住地破開一個大洞,大半的紅棺材瞬間掉到房子中,隻有少部分仍在窮追不舍地向前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