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跳出來說話的是陶大娘,本姓孫,是王氏的前婆婆。
不過幾日的功夫,人人都傳說謝家要發家了。傳言傳的孫氏心癢難耐,今日正好跟在人堆裡來湊熱鬧。
好巧不巧讓她逮住個機會教訓一番這個白眼狼的兒媳婦。
此時,她端足了長輩的架子,虎着臉道:“小五上學堂三年了,如今還不敢說會讀信哩,三娃子才跟着胡亂讀了幾日你就敢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真是丢我們陶家的臉。”
王氏被罵的漲紅了臉,一口氣卡在嗓子裡出不來咽不下去。誰叫那是她的前婆婆,打不得罵不得。
謝韫可不管那些,冷笑一聲道:“陶家阿奶莫不是老糊塗了?要丢也是丢我們謝家的人,跟你們姓陶的有何相幹?”
“你說什麼?”孫氏在家裡說一不二慣了,沒料到竟有人敢跟自己叫闆,怒道:“死丫頭,他就算改了名姓,身上也還流着我兒子的血,将來還得給我老婆子養老送終……”
“胡說八道!”
孫氏話未說完,謝韫一掌拍在桌子就站了起來,罵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陶家一窩子不要臉到家了,我弟弟改姓承繼的是我謝家的香火,卻沒想到你們收了錢竟還打着奪人子嗣的念頭。”
她不管不顧,大聲道:“我朝傳承百餘年,我還從未聽說過繼子又重新回去奉别家香火的例子。如此不顧人倫,你怕是欺我家沒有能說話的人。罷了罷了,各位叔伯嬸子,還請見諒,今兒個的信寫不成了,我要去找裡正和村長評理去!”
如今誰都知道裡正和村長是謝家的靠山。
謝韫這樣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孫氏險些氣得閉過氣去,“我何時說過要奪你家子嗣,我是說三娃子......”
話依舊沒說完,又被謝韫打斷,“不必說了,跟我去村長家評理去。”
謝韫眼見着不依不饒,一聲令下,王氏和謝霁就忙過來作勢收拾筆墨紙硯。
那些千裡迢迢趕來求信的人頓時就急了,忙道:“怎麼就不寫了?姑娘,千萬莫跟這不講理的婦人置氣,我這信是寄到鄰縣商量生意的,耽誤不得啊。”
另一人也道:“是啊是啊,我老娘病重,需得趕緊叫回幾個小姑子,也是耽誤不得啊。”
聽着大家的央求,謝韫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
先前質疑謝霁不會讀信那人也一陣心虛,自己疑惑本來也正常,偏偏被陶家那老貨接了話茬,鬧到這一步,沒得讓人家以為自己和這老貨是一夥兒的。
他連忙也跟着勸:“阿韫,莫氣了,阿霁若是你教出來的,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又瞪着孫氏道:“你家出不了讀書人,人家也出不了了?好好的孩子當年不管不顧,如今眼看着出息了又想來争,沒你這樣不顧臉面的。”
“你!”孫氏在謝韫跟前吃了虧,如今又被同村人奚落的面上挂不住,眼看着這人話頭一起,其他人竟為了寫信全都一股腦兒站到了謝韫那邊,對自己指指點點,一人非衆人的對手,隻好縮着脖子回家去了。
謝韫則是見着風向一邊倒了,這才重新坐下來,該寫信的繼續寫,該讀信的也叫過去讀。
謝霁果然争氣,說是會讀信果然會讀。那人聽他念完後,發現上面所說之話全都合情合理,裡面提到的事情也跟自己之前信裡提到的一緻,頓時滿意道:“是我小瞧人了,你姐姐之前說你才跟着讀了幾個月的書?”
謝霁點頭:“快三個月了。”
“這可真是……”那人驚詫道:“莫不是風水的問題?咱們村裡那些上私塾的讀的最短的也将近一年了,陶家小五更是念了兩三年,莫說寫信,怕是讀也不會讀啊。”
謝霁羞赧一笑,“田叔莫要再誇了,大家讀書之法不一樣,進度自然也是有所差别的,我所讀之書,全都是姐姐自己編寫出來的,姐姐所教之法也是最适合我之法,所謂因材施教,是以效果才如此明顯。”
“你姐姐自己編寫出來的?”旁邊人聽着更是驚奇,“莫非這書是神書?竟比學堂裡的夫子還管用。”明明學幾個月就能學成的,私塾裡硬是給教了好幾年,還沒什麼效果。
謝韫那邊聽到了動靜,忙道:“叔,各人有各人的教法,可不敢編排夫子啊。”
那人反應過來,面皮一紅,補救道:“是我說岔了,說岔了。”
眼見謝霁真的會讀信,那些還排在隊伍裡卻隻需要讀信的人連忙往他這邊來,一時間,謝家門前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