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益民軒前,謝韫已囑咐過謝霁不要打草驚蛇。兩人面色如常的走進去,櫃台後面的掌櫃的立刻就認出了她,“謝姑娘好長時間沒來了?怎麼,又寫了新的話本子?”
謝韫道:“家裡忙,最近沒時間寫了。”
掌櫃的很是替她惋惜,商量道:“姑娘寫的一筆好故事,不繼續寫實在可惜。要不這樣,隻要你繼續寫,價格我再給你漲一成?”
謝韫笑而不語。莫說漲一成,就是再漲兩成,也及不上市面上那些書生的價格。
從剛開始寫時她就知道,這掌櫃的重男輕女,看她是個女孩子,天然就覺得價錢不應該高過那些書生,即使她的故事比旁人更加新奇好看、銷量高,他還是每次都死命的往下壓價。
先前是沒辦法,明知道價錢低還是得接受,可今時不同往日,謝韫已經懶得再同他讨價還價,遂直接轉移了話題。
“掌櫃的,我們今日來是想看幾本書,給我弟弟開蒙用。”
謝韫之前已來轉過好幾回,這店裡書架上各有些什麼書大概也有印象。她和謝霁徑直走到放四書五經的書架前,目光上下一頓掃視。
掌櫃的沒有跟過來。兩人商量話本價錢沒商量到一塊兒去,他已興緻缺缺。反正她來好幾回了,每次都說想買書,可轉了半天,每次都是空手出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就是兜裡沒錢。
估計這次也一樣。
姐弟二人很快就找到了與褚硯那本書皮一模一樣的書,拿下來一翻看,謝霁沉聲道:“就是這本。”再去看書架,上面擺了十來本一樣的,全都是手抄本。
謝韫沉着臉色将書放回原位,又讓謝霁再找一找,“看看還有沒有别的。”
兩人找了一圈,已能肯定,如今就隻這本被翻印了。
她将這本書拿到櫃台處結賬。
“一兩銀子。”掌櫃的雖有些驚訝她今日如何出手這樣闊綽,但還是幹淨利落的将書給她包了起來。
謝韫結賬時,裝作不解道:“掌櫃的,這本也是《論語》,還是手抄本,為何比那刻印本還要貴?”
掌櫃的一臉得意,“這本書雖然貴,但書中釋義典故豐富,深得縣學學子的喜愛,上架才三日,就賣出去了将近十本,你說是不是好書?”
說罷,他又一臉神秘的道:“而且這書全懷陽縣就我家書鋪有,是我們東家專門從府城帶回來的書稿。你弟弟要讀書,買這本正正合适。”
謝韫點點頭,掏了錢。
拿着書出來,謝霁問道:“我們才賣三百文,他們翻印後卻要一兩,阿姐為何還要掏錢買自家的書?白白給他們送銀子?”
謝韫道:“當然是買來當證物的。我們的書還沒有在縣學備案,就算被翻印了也隻能吞下這個啞巴虧,不過先讓他們賣幾天,等備完案,到時候就可以連本帶利的讨回來了。”
“可他們到底是如何得到書稿的呢?”
那掌櫃的說什麼從府城帶回來的書稿,分明就是胡說八道。
謝韫此時已經理清了思路,她道:“無非就是兩個途徑,要麼從陳郎君處洩出去的,要麼就是之前賣出去的書被那掌櫃的看到了。隻是追查這個倒是不急,咱們先去墨香齋。”
謝韫進店的時候,裡面有幾位學子正在書架上選書,一個夥計正跟在後面忙前忙後的幫他們拿書。
謝韫再看一眼門口依舊老神在在坐着的那人,反應過來,原來這位是掌櫃的。
她和謝霁先在書架前轉了一圈,沒有尋到自家的翻印書,這才放下心來。正準備回頭喊掌櫃的,那幾名挑書的學子與夥計的對話恰巧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你們這麼大的書鋪,沒有解讀版的《論語》?”說話的學子語氣裡透着不相信。
夥計答不上來,隻能賠笑。
他身邊一名同伴則道:“算了,今日就先買這些,你要想買那本,不如一會兒再去益民軒轉轉。”
“益民軒的書太貴了,足足要一兩銀子。我這不是想着在墨香齋撿個漏,誰知道竟然沒有。”他語氣裡充滿了可惜,“算了,結賬吧。”
“哎哎。”夥計趕緊抱着他們選好的書去櫃台喊掌櫃的算賬。
謝韫将對話聽了個全程,回頭和謝霁互換了個眼神,等那幾名學子結完帳走了,她才到櫃台去找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