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開始複雜起來。
孫哥支支吾吾的,到最後歎了一口氣才解釋道:“公子本不願透露身份,但事出緊急,孫某确實想請淡姑娘幫幫忙。”
“我們此次到平來鎮就是為了調查此事,此人曾逃竄了不少地方,專挑女子下手,甚至還會殺人搶奪身份。我們被恒王委派前來查明真相,循着蹤迹追了他一個月,每次都是差一點。”
原來,他們是被她的爹爹委派而來的。
淡月沉思一會,開口問道:“那你們是要把他帶回皇城嗎?”
孫哥答:“隻能暫時将他擒拿,等委派的官員到了才能押送回去。”
淡月追問:“那現下可有計策?”
孫哥的表情開始有些凝重,看起來有點猶豫,卻還是開口道:“這就是我想拜托淡月姑娘的事情。”
淡月疑惑:“我?我能做什麼?”
“我們在窯子裡有安插人手,公子的計劃原本已向軍中借調女将領,想讓她代替新的姑娘去許府。可她還需要五天才能趕到,經過昨夜那麼一鬧,許爺處定會有所防備。今天我們收到消息,許府已經開始采買吃食,怕是要逃。”
淡月很聰明,一下子便領會到孫哥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讓我代替新的姑娘去?”
孫哥先是有些詫異淡月的機敏勁兒,随後面露不忍的神情,猶豫再三卻還是開了口:“是。隻是淡月姑娘你昨夜好不容易才虎口脫險,又讓你再進去的話,是我們考慮不周。但現下已别無他法……”
淡月打斷他的話,主動說道:“我明白。”
孫哥盡力解釋:“所以我們會保護好你的安全,我們的人也會在暗處時刻盯着的。”
“孫丙泉!”
許恒充滿怒氣的聲音從樓梯口處傳來。
孫哥被主子喊了大名,身子一瞬間怔在原地。但他深吸一口氣,難得鼓起勇氣去違背主子。他的語氣很急切還帶着些顫意:“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您已經為此事奔波了近一個月,現在明知有把握,難道還要讓他再逃脫嗎?”
許恒一步一個台階走下來,語氣十分強硬:“如果他逃了,那也隻是我的失職!若是讓無辜女子再次涉險,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去面見老師?!”
孫哥還在争取:“可這是唯一且有勝算的機會了,公子。”
許恒的眉宇間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目光如刀鋒般鋒利,聲音低沉且緩慢。
“孫丙泉。”
“你是準備違抗命令嗎?”
孫哥終是敗下陣來,他輕歎一口氣,低頭答道:“屬下不敢。”
這一切看在淡月眼裡,她的心裡五味雜陳。
許恒。
他以前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如今竟然可以直面自己的失敗了嗎?
也是,自己又何嘗不是能夠直面失敗,甚至還有重來的勇氣呢。
她本就沒有想拒絕,如今見許恒如此說,更沒有理由再拒絕了。
隻聽淡月的聲音一字一頓傳來:“我願意去。”
二人都沒有想到淡月會這樣說,孫哥不語,将權力完全交回給許恒。而許恒先是愣住一瞬,而後額間青筋突然微微突起,看上去十分生氣,聲壓很低:“你昨夜已經被他識破身份,怎知羊入虎口還有命再回來?!”
淡月望進他的眸底。
我的命,對你來說,這麼重要嗎?
還是,所有牽扯進此事的無辜女孩對你來說,都很重要?
.......
他們不過萍水相逢,定是後者了。
她的心裡有過一瞬失望,僅僅是一瞬間便讓她回過神來。
她的聲音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若是讓賊人再逃,還會有多少女孩再像我們一樣呢?況且我相信許公子,定會護我周全,護那些無辜的女孩周全。”
許恒低頭不語,嘴唇微動,看上去似是在内心當中掙紮着。
不遠處傳來沈意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靜。
“我去吧。”
孫哥和淡月幾乎是同時說出:“不行。”
沈意卻沒管他們,隻是朝着許恒走去,邊走邊說道:“隻有我和他相處過最長時間,我知道怎麼能在他手底下活下去。隻要我假裝是回去救姐姐的,他不會不信。”
許恒:“可以。”
淡月反駁道:“不可以!”
許恒同意了沈意的提議,讓人将叫嚷着反對的淡月關回了屋子。
她發現屋内屏風後站着兩名家丁,屋外守着兩名家丁。
“他究竟是有多害怕我會壞了他的好事。”
淡月氣的粉拳錘個不停床榻,可仍然無濟于事。
一樓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她猜想定是沈意出發了,想去窗戶看一眼,卻被屏風後的家丁攔下。
淡月氣惱:“我隻是想看看是不是他們出發了。你們主子隻是不讓我出門,又不是看守犯人,我連去窗戶看看的資格都沒了嗎?”
家丁十分死闆地說道:“抱歉,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淡月洩氣地轉過身,方才透過窗戶縫隙瞧見窗戶的正下方蹲守着兩名家丁。此處是二樓,家丁守在一樓庭院内。
“不就是跑了一次嗎,至不至于。”
淡月坐在床榻上,思緒怎麼也靜不下來,骨子裡的教養卻不許她的情緒表現得太過激動,隻看見她的呼吸起伏很快,眼神時而飄向窗外,時而落于地面。
直至月亮高挂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