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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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許多商鋪已經關閉屋門,身後居民區的燈火開始逐漸亮起,煙囪中不時冒出的白煙讓整座峰鎮有着濃濃的煙火氣。
峰鎮在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腳下,左側臨山,其餘三方都是廣闊無垠的平地,唯一不足的是,此處不曾臨海,隻有一處湖泊為鎮子中的百姓提供水源。
一身官服的高大男子有着别一般的氣質,他正舀起一瓢水喝了一口,水味甘甜,入口順滑。
“怎麼樣大人,順子沒說錯吧?咱們這兒的水質可是一頂一的好。”一旁谄媚笑着的馬順立馬接上話。
“嗯,看來暴雨對此處沒有什麼影響。”男子低沉又有些沙啞的聲音很是動人。
馬順秒變鎮子的宣傳使者:“是了,大人說得真準!咱們這兒啊地理位置不錯,這雨下得越大,也隻是被土壤吸收了,而旁邊這座山側面全是岩石,據說此地位于龍脈,就算遇到暴雨,山上頭也沒有石頭或者泥水滑下來,可适宜居住了!”
官服大人卻沒什麼耐心:“那你還調任去狸城幹什麼?”
一句話怼的馬順啞口無言,他跟大人短短接觸了兩日,大人真是一點笑臉都沒給過,他隻好自己給自己台階下:“嘿嘿,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是。我自己發展好了,也能帶動家鄉嘛。”
大人半擡眼眸:“你是這兒的人?”
馬順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我就是峰鎮長大的,不光峰鎮,周圍幾個村子我都熟得很!”
大人的言語冰冷,撇向馬順的眼神更加冰冷:“熟得很?那讓你找個人這麼慢?”
吓得馬順是連連鞠躬道歉。
“找人謄描,廣撒網去找。”
大人甩了一紙畫像到他的臉上後,揚長而去。
馬順把畫像從臉上拿下來,定睛一看。眉目清秀而溫婉,有着北方和南方相結合的特色,既大氣又不失溫柔。單單從畫像中就能看出是個美人,更能看出畫出此像之人對其十分熟悉,就連鬓角的弧度都十分精細地描繪出來。
大人已經走出蠻遠,他不敢多做停留,連忙快步跟上。
*
廢舊宅院。
徐嬸左手提着兩袋包子,右手握着一張紙進了宅院。
從水中村來的幾人正在正廳裡頭烤火取暖,見徐嬸買了吃食回來,連忙迎上去。徐嬸将包子給衆人分了分,還給單獨站在窗邊的馬肅成遞上幾個,轉頭走向火堆前未起身的淡月。
淡月疑惑着接過包子和紙張,低頭看時,隻聽徐嬸說道:“淡姑娘,外頭滿大街都貼着這紙,嬸子瞧着眼熟,總覺得像你,就拿回來給你看看。”
當她将紙張上的畫像瞧得真切時,手不受控制猛地一抖,紙張飄然滑落進火堆,噌——的一下,冒出沖天火苗!
刹那間,紙張被火苗吞噬殆盡。
“哎喲喲,可别燒着你!”徐嬸連忙用衣衫撲騰掉飛來的碎末,轉頭看向目光呆滞的淡月,關切地詢問:“淡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隻見她木讷地搖頭,聲音聽不出情緒:“沒事。”
緊接着,她木讷地起身,走出屋門,停在院子中央。
不明所以的大家在屋裡頭大眼瞪小眼,沒有人敢上前打擾,不遠處的馬肅成此時跟随着她的身影出了門。
馬肅成一語中的:“他們在找你。”
此刻心中複雜的情緒讓淡月無法思考,她隻能點點頭,眼神繼續空洞地飄向遠方。
“你和他,究竟是情人?還是敵人?”
馬肅成的話問到淡月心坎中來,她卻說:“我們隻是相識罷了。”
“你又在撒謊。”
不知道為何,身旁的少年好像總能看透她的内心,她這次沒有回答反而抛出問句:“那你為什麼這樣問?”
馬肅成眉頭皺起:“我感覺到你很怕他,但是這種怕不是恐懼的怕,更像是心病後的下意識躲避。”
淡月語速平緩:“我與他...卻有過一些淵源。隻是他不記得了,可現在我卻把握不準,他究竟是不記得,還是裝作不記得。”
那幅畫像,在外人看來或許隻是一幅落筆特别精美的作品。
可畫的不是二十歲的淡月,而是那個已經褪去一身稚氣,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時的淡月。
畫中女子額間有一道特别淺的痕迹,看上去像是畫師曾落筆過,又用水漬抹去。正是這一點,讓淡月的心慌亂起來。她有着曾經的記憶,而那時的她,額間确實有一道疤。
那是他們無意間被牽扯進黨派之争,在營救許恒時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