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唯一一條線索，我們跟丢了畫師的船，現下已經在這裡這麼多天，派回去的人還沒有信兒，怕是兇多吉少了。還沒發現嗎？狸城是個虎狼窩，更是個中轉點。”許恒很認真地向淡月解釋道。

桌案上隻留了一根蠟燭，此刻正被門縫中透出的寒風吹的緩緩搖曳。

淡月蹙眉凝眸，有些不悅：“你怎麼也跟着搗亂？現下涉事未深，還可以全身而退。”

許恒不解：“為什麼一定要我放棄？可是發生了什麼？”

終歸是許恒的感覺更為敏銳，淡月此刻臉上正挂着憂愁的陰影，眉頭緊鎖道：“派回去的侍衛們一直沒有消息，我讓人去查，結果他們都死在回程的船上。”

說完，她撇過頭不語。

“什麼？！”許恒心下有了慌張的情緒。

要知道，他們這次帶來的幾乎都曾是燕北軍的人，若非刻意設下陷阱，不然定是能夠各自保命的。

許恒再次确認：“消息是否确認過？”

“嗯，聽說是他們身上的腰牌暴露了行蹤。走之前爹爹特意讓他們摘了王府的腰牌，換上民間聲望更大的燕北軍樣式。沒想到，這竟成了他們死亡的敲門磚。”

這下許恒深邃的眼眸也越漸凝重起來，他站起身，手指停留在桌上旋轉，“不是有人刻意針對燕北軍，而是他們想要隐藏什麼事，害怕有和朝廷聯系緊密的人去告密。背後之人甯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淡月點頭回應：“我也是這樣想的。本想找你商量，可方才聽聞赤蛇幫想做的事情，這已經不是你我能控制的範圍了。現下已經有人盯上了我們派出去的人，這裡已經不再安全了。”

她難得對事件有難以掌控的感覺。曾經她與父親到狸城時，也僅僅是經曆過赤蛇幫斬殺官員的場面，并沒有深入了解過原委。但不知為何，她到狸城後總覺得這裡背後掩藏着一個大秘密。

但眼前他們二人的處境并沒有想象中順利，若是在與朝廷等人作對抗，怕是會殃及到恒王，故此，她想中止行動的想法已經占據了腦海。

許恒若有所思，開口問道：“今天你跟侍衛見面時，有沒有人跟着？”

“沒有，我很小心地選在一處人多的地方，侍衛們現在僞裝成酒樓小二，若是有盯梢的，應該也發現不了。”淡月搖頭。

聞言，他點點頭：“那我們還是要按照原計劃來。”

淡月詫異：“為什麼？”

“我猜測，殺侍衛的人不是赤蛇幫，而是和畫師那條線有關。若是侍衛被盯上，我們這段時間就不要再聯系，此處的小院是赤蛇幫的私産，等同于我們不是孤軍奮戰，而是還有個能借力的地方。”他不斷用手指敲擊桌面，眼神凝重，“今日我試探性地問過幾個人，發現他們根本不清楚什麼是複國，隻知道祭壇供奉的是神一般存在的人。而殺一些官就能讓此地百姓的生活有所改變，也能威脅到當今聖上。”

“這麼危險，你為什麼還要繼續？”淡月不斷在找着勸服他的說辭，但都覺得遜色，隻得問得更清楚些，才好對症下藥。

“不覺得奇怪嗎？他們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又是怎麼能将一衆官員精準打擊後各自逃亡。據我所知，他們損失慘重的一次僅僅是因為派系之間的争鬥，而不是被官府通緝而來。”許恒說出心中疑問。

淡月将頭擺到一側，眉頭越來越緊，“你是在懷疑，給消息的那個人和我們所追查的畫師一事有關？”

“或許有關，我也不敢确定。”許恒真摯的眼神望向她，“我所堅持的，正是你所堅持的，若是遇到磨難便要放棄，可不像恒王之女的作為。”

突如其來的打岔讓她望向他的臉，那張俊逸的臉上正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淡月：......前路未蔔，他還有心思打趣呢。

“你讓我想想吧。”

話音剛落，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三塊糖果，放在淡月的面前。“天無絕人之路嘛，吃顆糖，别太發愁了。”

淡月歪頭：？

她怎麼覺着，去了一趟赤蛇幫的許恒，轉了個性子？

這難不成又是他的新面具？

思緒間，許恒已經剝開一顆糖遞到她的眼前，“喏，吃一顆吧。”

淡月望進他的眼眸，竟一時有些恍惚，鬼使神差的便吃下那顆糖果，二人的動作都那樣自然，像極了認識很多年的模樣，可他們在此刻都忘卻了，二人僅僅相識不過一月有餘。

“無論發生什麼，郡主隻管站在我的背後就好，要是有一天，我沒命活下去，也定會為郡主搏出一條生路。”許恒真摯的眼神瞬間融化了淡月的心。

她含着糖，淡淡地開口問道：“非去不可嗎？”

“是。為了郡主所想，也為了在下所求。”

她沒有再打斷他的想法，而是一直看着他的面容。她何其了解他，若是他決定的事情，便是刀山火海都要去走上一遭的。

可是，還能再相信他嗎？

心髒處撕裂般的疼痛在每次回憶的時候都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