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昱不語。
當他看到面前的裴寂雪似笑非笑的薄涼眼神的時候,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明白了,一切都是早已布好的局。
妹妹受制于他,她手裡遞出的東西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耳目。
裴寂雪笃定他會偷偷溜回來帶妹妹一起走,所以安排了這一出。
也許,從進城開始,他就一步一步進入了他的陷阱。
但他沒得選。
謝長安預感到什麼,她緊緊攥着他的袖子:“二哥……别……”
“好,我答應你。”
謝昱說。
謝長安拼命搖頭。
謝昱轉過身,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看到她眼中的淚意,頗為心疼:“變得愛哭了。”
他伸出手掌蓋住她潋滟的雙眸:“聽話,閉上眼睛,等你醒過來,一切就都會好了。”
謝長安嘴唇翁動:“二哥……”
一滴熱淚滑過臉龐,沾濕了他的掌心。
謝昱一個手刀劈暈了她。
在她身體軟倒的瞬間,将她抱進了懷裡。
“把她給我。”
身後傳來裴寂雪冷若冰霜的聲音。
謝昱轉過身,就見他竟連護衛也沒帶,孤身站在他面前。
謝昱要取他性命輕而易舉。
但正如他所說,謝昱如今隻有他這一條路可以走,他不能殺他。
謝昱将人交到她懷裡,道:“希望你遵守承諾,護她一世安樂。”
裴寂雪輕松将人抱在懷中,看着那張淚痕未幹的芙蓉面微微出神,嘴上卻鄭重的道:“二哥放心。”
“來人,押進宮見陛下。”
“小姐?您怎麼了呀?”
謝長安回過神來便瞧見知書湊近的小臉,眼中寫滿了憂心。
“我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兒。”
謝長安垂下眼睑。
知書滿眼心疼擡手撫上她面頰,小心翼翼的問:“過去有什麼事情讓小姐很難過嗎?不然您為何哭了?”
謝長安猛地擡眼,讷讷道:“我……哭了?”
“是啊。”
知書将她濕潤的指腹舉起給謝長安看。
謝長安飛速擡手撫過臉頰,一點冰涼的水珠在指尖化開。
她整個人沉浸在痛苦回憶裡的時候,竟然渾然不覺自己流淚了。
謝長安安撫了她,兩人繼續往前走。
謝長安發現出了侯府所在的那條街,今日的盛京格外熱鬧喧嚣,到處挂滿了紅綢。
大晉立國,曆任皇帝并不限制女子需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也是為什麼過去她能當街策馬,甚至于張揚之名傳遍京城的原因。
隻是平日裡除去大集之日,街上女子也并不多,今日則有些稀奇,一眼望去女子的數量竟隐隐超過街上的男子。
一般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隻會在女兒節等盛大節日。
謝長安挽着知書在人群裡穿梭着。
她心裡琢磨了下日子,今日似乎也并不是什麼大日子,她疑惑道:“知書,你可知今日是什麼特殊日子嗎?為何這街市之上人會這麼多?”
知書也很迷茫,搖頭道:“奴婢也不清楚,但奴婢可以找人問問。”
她說幹就幹,攔下了一位過路的女子道:“這位小姐,能問問這是發生何喜事了?怎麼這麼多人?”
那女子滿臉喜色,被攔下了也沒生氣,但忍不住擡手打理了下鬓角的花。
她像是看到了什麼稀罕事兒,把知書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又瞧了瞧一旁的謝長安:“這麼重要的日子你們都不知道?是京城本地人嗎?”
知書不服的鼓起腮幫子:“當然了!我家小……姑娘,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
那女子顯然面露懷疑,但又覺得謝長安身上的衣服料子不俗,穿戴也不像平民百姓,隻得回答道:“今日是世子爺回朝的日子啊!再過一會兒就要入城了!”
知書茫然:“哪個世子?”
女子皺眉:“還有哪個世子?當然是長甯侯府的世子!”
“什麼?”
知書知道世子大概就這兩天抵京,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到得這麼快。
女子急忙道:“不說了不說了,我要去前面等世子爺進城了!”
說完她就随着人群往城門處匆匆走了。
她走後,知書驚喜道:“小姐,您聽見沒?世子爺馬上就要進城了!你看剛才那女子必然是想要做未來侯府的世子妃的!”
謝長安也很驚訝,然後目光掃過周圍的‘盛況’,微露幾分驚恐:“可她們是如何得知?”
難不成有人故意散步大哥回京的消息?也不知他這一路順利與否。
知書也很不解:“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世子爺回朝這麼大的事,想瞞也瞞不住吧。”
她努力地墊起腳尖四周望了望:“人真是太多了,咱們世子爺也太受歡迎了,小姐你可千萬跟緊我,咱們也去城門處看看吧,世子爺若是瞧見您定然會很開心的。”
謝長安颔首:“嗯,走吧。”
大哥回京,她理應去迎接。
知書見她點頭便拉起她往城門的方向開始移動。
街道兩邊的鋪面和酒樓皆是一片門庭若市的景象,那些嫌街上太擠有失身份的人大多都進了酒樓挑個樓上的雅間,叫了一桌酒菜一邊淺酌一邊瞧着樓下熙攘的人群。
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
盛京各大酒樓也因此賺了個盆滿缽滿,掌櫃的臉都要笑爛了,恨不得這位世子每天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