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排妥當以後,時辰也不早了。
陳娘子一家人站在院門口目送他們離開,謝長安順便蹭車進城。
祝樓早前便詢問了自家殿下要不要回宮,被拒絕了。
眼下侯府小姐一說回去,殿下二話不說就讓他趕車,什麼情況啊……
他隻好任勞任怨的牽着馬車,等兩人相繼上車。
崔時堰儀态極佳,不論是站姿還是坐姿,亦或者是一舉一動,像一種刻進骨子裡的東西。
任何人看了都得贊歎一句賞心悅目。
他目不斜視走在前面用腿長的優勢輕輕松松上了馬車。
謝長安身高不夠,下來容易上去就有些困難了。
她雙手提起裙擺先踩了上去,然後扒着車門,另一隻腳也終于上來了。
就在她以為穩了的時候,誰料馬兒忽然甩了甩尾巴動了兩步。
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就要往後倒去,坐得靠近車門處的崔時堰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謝長安跌進馬車,膝蓋在車裡磕了一下,不過有她身上超厚的披風墊着并不痛。
她一臉驚魂未定的趴在他的膝蓋上。
謝長安被這忽如其來的危機吓了一跳甚至沒注意到此刻的行為有多不妥,隻是後知後覺向後看去。
祝樓抱着車凳使勁翻着白眼高調路過。
“……”
謝長安指着他,手指氣得在發抖。
他是故意的!
“你如何了?”
春風般的嗓音響在頭頂。
謝長安蓦地回頭,她的手正扒着人家大腿……
她幾乎是立刻彈開,鬓發下的耳朵嗖地變得通紅,幸好有兜帽的遮掩沒讓人發現。
回城的路上,謝長安一直縮在角落,兜帽将整顆腦袋都遮掩了。
崔時堰見她這副模樣,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謝長安悄悄挑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晚,就快黑了。
真不想回去啊。
今日她是當着裴寂雪的面跑的,還不知道家裡等着她的是什麼呢,爹爹定會責怪她不懂事。
崔時堰将她微小的歎息盡收耳底。
他慢慢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了謝長安面前的矮幾上,另一杯放在了自己面前。
他微微提高了聲線:“天快黑了,城外不安全,加快行車速度。”
祝樓一邊駕車飛快的應了聲:“是。”
崔時堰的目光落到角落,淡淡發問:“今日為何要那麼說?”
謝長安嗆了一下,道:“利用你啊,你是男子的身份,會為我解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确實是利用。
崔時堰輕飄飄的說:“那記得要給本殿下報酬。”
謝長安捧着茶杯,彎了彎桃花般似的眼眸,從袖兜裡掏出那盒香膏大方地塞進他手裡:“那就把此物送給殿下充作報酬,另外香膏的利潤我會分殿下兩成如何?”
崔時堰看着手中尚帶體溫的木盒:“所以你此前說的要送人,就是送本殿下?”
謝長安笑了笑,沒否認也沒承認。
笑得像個小狐狸。
崔時堰慢慢收攏手指:“那便就這麼說定了。”
謝長安吹捧他道:“早就聽說殿下宅心仁厚,果然名不虛傳。”
從崔時堰的角度來看,這個狡猾的女子一直表現出來的都很有攻擊性,但此刻她卻收起了平時撓人的利爪,語氣軟得像在撒嬌。
為什麼呢?隻針對他嗎?
還是……她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呢?
如果是這樣,那又為什麼唯獨對他另一個身份露出獠牙?
看來,隻能下次找機會用另一個身份試試了。
他正思考着,前方忽然傳來祝樓忽如其來的“籲——”
緊接着馬車猛地停了,謝長安感覺自己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撲,她擡手抓住窗框才穩住。
發生什麼事了?
車聯外傳來祝樓壓低的聲線:“殿下當心……遇見山中盜匪了。”
謝長安心頭一驚,上次謝來說起城外山匪猖獗她還沒意識到有多危險,沒想到這次竟真讓她碰上了。
外面很快傳來了嘈雜的人聲和兵刃相向的聲音。
謝長安有些心慌,畢竟從未陷入過這種處境,連刀刃入肉的聲音都聽得清。
但她還是盡全力保持了冷靜,撩開一道縫隙查看地形。
周圍都是山林,山匪肯定比他們熟,鑽進去就是找死。
九殿下一個不受寵的病秧子皇子,估計比她還手無縛雞之力,更沒見過這種場面。
她聽到身後傳來崔時堰壓抑的低聲咳嗽聲。
謝長安眉心緊擰,一邊找路逃跑同時安撫他道:“殿下你别怕,我會保護你的,一定會有辦法逃走的。”
崔時堰咳嗽聲停頓了下。
若不是瞧見她搭在窗沿的手指正緊張得發顫,他差點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