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流言确實肆虐過一段時間,不過那是在成親以前,兩人要成親的消息剛剛傳出去的時候。
王婉此刻提起,倒不一定是真的在外面聽了什麼,更像是為了揭開她的傷疤看她痛罷了。
可惜,要讓她失望了。
謝長安微微一笑:“我聽府中下人說三爺這些日子都宿在你的院子,不若,你當面問他?”
王婉表情一滞,她哪敢啊。
她道:“妾多嘴了。”
恰好,這時候雪婳帶着一群穿着相府家丁服飾的下人共來了,他們提着幾個竹筐,看起來人多勢重。
王婉露出受驚的表情,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夫人……您這是要幹什麼?”
雪婳回到謝長安身側,她也很想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想幹什麼。
謝長安擡頭望向成片的梅樹,淡淡道:“勞煩各位幫我把這些梅花都摘下來,摘得完整些。”
家丁們面面相觑,有些遲疑。
這可是相府主母最喜歡的一片梅林,府内第一大景觀。
而且這些梅樹不是随處可見的品種,而是三公子為了讨母親歡心花高價購得的稀罕品種,極其不好養活,養活這一片梅林可費了不少的功夫,朝中哪位大人來了府中都得誇贊一番。
從血一樣豔麗的顔色和花瓣描金邊便能看出品相十分不凡。
但夫人的命令又不能不聽。
于是他們躊躇片刻,隻好動手了。
“是,夫人。”
家丁人數很多,王婉肉眼可見的看到點綴在枝頭的紅梅越來越少,枝頭越來越秃。
謝長安當然知道這梅林的背景。
王婉的表情越來越震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心頭升上熊熊怒火:“夫人,你對我不滿便懲罰我,我知三爺宿在我院裡讓你不高興了,妾甘願受罰,這片梅林的樹種都是三爺費盡心力搜羅來的,相爺和老夫人很是喜歡,您遷怒于死物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
雪婳本來也很震驚又害怕,但她聽到王婉的質問,下意識就護主心切。
她雙手叉腰道:“王夫人,誰允許你質問我家小姐了?這後院的規矩你是不放在眼裡了?我家小姐是姑爺八擡大轎明媒正娶的正室,也是這後院的主母,她想做什麼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這事兒很快傳遍了相府上下。
裴侪正在書房議事,而丞相夫人則陪在他身側,接過下人奉上的茶水親手奉上。
裴侪笑着接過:“多謝夫人了。”
丞相夫人在他身旁落坐。
半刻後,一個家丁匆匆進入:“老夫人,小的有急事禀報!夫人她……”
裴侪喝茶的手一頓。
丞相夫人态度散漫,顯然她不認為謝長安能鬧出什麼大事兒。
屋裡的沉默蔓延開來,讓人喘不過氣來。
家丁很快便出了一身汗。
丞相夫人終于開口詢問:“長安怎麼了?”
“夫人她……命人摘了東邊那片梅林的花。”
丞相夫人重重将茶盞一撂:“就這點小事兒?”
家丁滿頭大汗道:“不是啊老夫人,是摘光了東邊那片梅林的花,現在枝頭全秃了。”
丞相夫人臉色驟變,氣得指尖都在抖。
“她!”
她拍案而起,被鐵青着臉的裴侪拉了一把。
裴侪綠着一張臉,語氣沉穩的說:“小不忍則亂大謀,不過是些花而已,便随她去糟蹋吧,夫人息怒。”
“竟然摘光了……她要那麼多花幹什麼?”
丞相夫人怄得快要吐血,旁邊的嬷嬷趕緊端上一碗藥。
“夫人,先把補藥喝了吧,别氣壞了身子。”
這哪裡是接了個兒媳回來,這是請了個祖宗回來啊!
這邊許三聽了下人的報告臉色也是一變。
他走上台階輕輕扣響書房的門,裡面傳來裴寂雪的聲音:“進來。”
他推開門走進去,裴寂雪正坐在官帽椅上看書,見他進來放下書本揉了揉眉心問:“發生什麼事了?”
許三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憋得臉都紅了。
對上裴寂雪稍顯不耐的眼神。
他趕緊抱拳開口:“夫人她……”
裴寂雪挪開視線端起茶盞湊近唇邊,茶香撲鼻而來,臉上浮現出不明所以的神色。
他挑起一邊眉毛:“莞兒怎麼了?”
“夫人把東邊那片梅林裡的花都摘光了……就是您種下的那些西羌寒梅,現在樹上隻剩下花苞了,說是要……熬湯。”
裴寂雪撇浮沫的動作頓住。
這一刻,許三好像看到自家公子那張天衣無縫的溫和面具似乎終于裂開了一條縫。
好半晌,他才伸手揉了揉山根,語氣實在有些苦惱:“那可是母親最喜歡的花,真是不讓人省心。”
許三又交代了一下前因後果。
裴寂雪道:“又是王婉,讓她把家規抄十遍,抄不完不準出院子。”
“是,屬下這就差人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