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目光灼灼盯着崔時堰沾染了月華的面龐,唇畔挂着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崔時堰看祝樓久久沒出現便心知情況有異,一時便沒有動作。
内侍再次催促,不耐煩道:“殿下,陛下可說了,這粥您必須喝完,看您是選擇自己乖乖喝下去還是奴喂您喝了。”
他語氣不再客氣,終于原形畢露。
謝長安看得氣憤不已,豈有此理,此等惡奴欺主!
祝樓靠在樹幹上,目光緊鎖着以各種東西為掩體在院外緩慢移動的她。
他倒要看看這個侯府小姐跟進來到底想做什麼,難不成是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讓殿下趁機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也好。
這麼多年來各種想方設法主動靠近殿下的女人一籮筐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都是為了利用殿下,無一例外都是些到死也不知道為何的蠢物。
屋内,内侍和一臉病弱的崔時堰對峙,崔時堰冷冷開口:“你不是父皇的人。”
内侍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冷,最後徹底消失:“殿下說什麼呢?許是餓糊塗了吧,還是快将這碗粥喝了吧,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崔時堰目光冰冷掠過他寫着貪婪的面容,沒有顔色的唇瓣微微一勾:“讓我猜猜看你是誰的人,你主子是後宮的誰?”
内侍眼中寒光一閃:“何必非要探究是誰,殿下隻要知道您生得一副好皮相,将主子伺候好了,不比您在這冷宮自生自滅強?若他日病發,隻要那位一聲令下,就會有禦醫偷偷前來為您診治,少受點罪不好嗎?”
一不小心偷聽到這樣的宮廷秘事可真是要了命了。
謝長安從進了這座宮殿,眉頭就沒松開過。
這些話不失為一種赤果果的折辱,堂堂一國皇子卻要淪落到被迫用皮相去伺候父親的女人?
當初崔一說起時,她還沒意識到事實真相如此荒謬。
如今親眼得見,可想而知他過去過的都是什麼樣的日子。
這樣的事他過去又經曆過多少次?
“既然殿下不願自己喝,那就不要怪奴冒犯了!”
内侍撸起袖子上前兩步就準備親自喂他喝下去的時候,身後猛然砰的一聲巨響,把他吓得渾身一個激靈。
他猛地回過頭。
他方才送粥進來的時候隻推開了半扇門,而此時另一扇門不知為何也開了,厚重的門扉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一陣寒風掠進來将他刮了個透心涼,他整個人猶如置身冰窖,空氣裡的風像某種涼絲絲的信子舔舐過他的後脖頸,讓人毛骨悚然。
内侍驚疑不定的盯着門外:“誰?!”
院裡的花木的影子随夜風晃動,像是有人悄聲在靠近。
崔時堰也跟着望了過去,門口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但這座宮殿裡除了他和祝樓就沒有别人,但是不妨礙他火上澆油。
崔時堰故作姿态的咳了兩聲,淡淡開口:“不必大驚小怪,還能有誰?不過是住在這冷宮的那些女人罷了,這麼多年了,本殿下早就習慣了,你莫要驚擾她們。”
“……”
住在冷宮裡的那些女人?那不就是那些被陛下以各種理由打入冷宮的妃嫔,她們從生到死都呆在這處宮殿,無法出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有的病死有的瘋了有的夜裡打翻燭台被活活燒死。
内侍面露驚恐,強壯鎮定的道:“你這個怪物!你少裝神弄鬼來吓人!”
他話音剛落下,崔時堰方才坐過的書案前的窗戶猛地被打開,冷風野蠻地灌進來,屋子裡的所有蠟燭都被吹得瘋狂搖晃,書案上的紙張嘩啦啦的響動。
“嗤——”
蠟燭一下滅了,外面的宮燈也猛地熄滅,女人的聲音在廊外幽幽響起:“我好痛啊……”
内侍猛地瞪大了瞳孔,他看着門外出現了一道女人的黑影,那黑影在廊下來回遊蕩,嘴裡念叨着:“我好冷啊……天奕……你來陪我了嗎?”
内侍快吓瘋了,天奕是當今天子的名諱。
一般人根本無從知曉,而且除非是想死了才敢直呼天子的名諱。
殿内四周的窗戶均莫名其妙被打開,一時間四面來風,殿中的紗簾和床幔都飛揚着,在屋子裡張牙舞爪的狂舞,詭異至極。
内侍此時再顧不得眼前的病秧子,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背後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被冷風一刮涼意滲入骨髓。
宮中沒少傳言冷宮不幹淨,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内侍扔下手中的托盤就往殿門的方向從,周圍太黑了以至于他根本沒發現殿門口站了個人。
他沖過去直直的撞在了那人身上。
内侍睚眦欲裂的瞪着眼前這個披散着一頭長發的黑影,身上的衣服恍惚是繁瑣的宮裝,外面還忽然傳來烏鴉的叫聲。
他隻感覺□□一陣熱流潺潺而下,白眼一翻往後倒去,整個人失去了意識,活活被吓暈了。
謝長安猛地擡頭,這鴉叫是雪婳給她的信号。
外面是有什麼突發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