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侍衛道:“這……我一個小小的侍衛隊長哪敢攔太子?”
小太監恨鐵不成鋼的‘嗐’了一聲,也顧不上教訓他了,歇了兩口氣便又提着衣擺追了上去。
“太子殿下!等等奴才——”
崔鴻煊對身後的動靜充耳不聞。
小太監跑着跑着忽然察覺了這個方向通往何處,他臉色一變:“完了完了……這個方向是……”
他急得團團轉。
崔鴻煊在坤甯宮門外跳下了馬,推開門沖了進去。
點點熒光在花圃中飛舞,整個宮殿裡安靜得仿佛沒有住人。
崔鴻煊不知為何,心裡忽然漫過一陣恐慌。
他加快了腳步。
幾刻鐘後,終于抵達了寝殿門口,殿門緊閉着。
崔鴻煊顧不上禮數,踹開門。
謝長安受驚地看向門口出現的人,彼時她正試圖将皇後的屍體扶進内室。
崔鴻煊看到她眼底先是有微光浮現,可這絲光亮很快湮滅,他看到了躺在她懷裡的皇後。
崔鴻煊大步跨進來。
謝長安忽然驚覺一件事,她是好不容易躲過了裴瑤的搜查,可是太子對這事卻一無所知。
他母妃死了,她卻出現在這裡。
那太子萬一一怒之下讓人殺了她……
謝長安頭皮都炸起來了。
早知道趁他還沒回來就該先溜了,要是她替裴瑤背了鍋,她能氣得嘔血。
崔鴻煊一眼便看到了皇後唇角的血,眼角又掃到桌面上擺放的酒壺和酒杯,那種不安終于成了真。
他指尖顫抖地探向她鼻下……
沒有呼吸。
謝長安有些不忍的轉過臉,不忍再看。
他顫抖着抓住她的手:“怎麼會沒有呼吸呢……母妃?兒臣來看你了……别貪睡了,白日睡久了晚上又該失眠了……”
他嘴裡無意識的喃喃着。
謝長安心中漫過一陣又一陣的酸澀。
‘噗通’一聲,謝長安驚詫擡眼,發現堂堂太子竟然跪在了她面前,燭火也捂不暖他蒼白的臉色。
“母妃……”
崔鴻煊眉目渲染了哀色,跪在皇後跟前。
謝長安将人放在他懷裡,慢慢起身打算走到一邊去,因為他此刻的模樣看起來馬上就要哭出來。
想來,他的性子是不樂意讓人看見他哭的。
與地上的人錯身而過的時候,謝長安感覺手臂一重,垂眸看去,她的手腕被人圈住了。
崔鴻煊面如死灰,手圈在她腕間:“是誰幹的……”
謝長安面露驚訝:“你……不懷疑是我?這裡隻有我不是嗎?”
崔鴻煊靜靜擡眸,眼眸深處仿佛蒙着一層濃霧,連燭火也映不進去。
“……”謝長安抿了抿唇,剛想回答。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誰。”
謝長安剛要脫口的話語又無聲湮滅。
崔鴻煊道:“父皇受傷又中毒,本宮這些日子與手足多番周旋,同時也在全力尋找糕點有毒一事背後可能遺漏的細節。”
謝長安輕輕掙脫開他的手,不明白他忽然提這個是什麼意思。
但她還是停下了腳步聽他說。
“幕後之人很謹慎,本宮許久都沒有找到頭緒,但是今日卻忽現端倪,那人騙本宮出宮。”
謝長安适時的道:“那人是誰?”
“從前總愛跟在本宮身後溜須逢迎的皇弟。”
謝長安眉心微微一瞥,視線一凝,她現在才發現他袖子被割破了一塊兒,看來他這一身風塵仆仆的也遇見了不少兇險。
她大概明白了。
晉帝如今起不來床,前朝後宮不知道多少人蠢蠢欲動。
裴瑤利用其他想要皇位的皇子将太子騙出宮去,這個人一直從前跟在太子身後,俨然是跟他站在同一戰線的人,卻臨時背刺。
太子估計也沒設防。
支開太子以後,裴瑤逼着皇後服毒造成一種畏罪自殺的假象,若是太子死在外面當然最好,若是沒死……
拖延的時間也足夠了。
皇後是太子最親近的人,她的死既能徹底斷絕别人查到裴瑤頭上的可能,還能給太子帶來巨大的打擊。
“這深宮之中,大概隻有本宮還相信可笑的親情,你說本宮蠢不蠢?”
崔鴻煊說起這個忍不住笑了,眼淚卻啪的滾出來。
為了抑制住眼淚,他将牙齒咬得咯吱響。
謝長安默了默,面無表情的說:“太子殿下忘了嗎?從前在衆位殿下中,不論是學業還是武藝,您都是最拔尖的,若是你蠢的話,那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她的話似乎勾起了崔鴻煊過去的記憶。
“是嗎?”崔鴻煊咀嚼着她的話,讷讷道:“可是有什麼用呢?本宮連母妃也護不住,這太子……”
“不當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