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點,不過沒關系。”
謝長安揉了揉太陽穴往美人榻上一倚,雪婳将一個軟枕塞在她腰間墊着,擔憂的問:“真的沒事嗎?要不奴婢去找府醫開些安神滋補的方子來吧。”
謝長安笑着擺了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必,小事罷了。”
“雪婳,你便是這樣照顧夫人的?”
門口忽然間一暗,裴寂雪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他的眸子正盯着雪婳,當中薄涼得吓人。
許三依舊抱着劍走在他身後。
雪婳面上一陣慌亂,趕緊跪下:“姑爺!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粗心大意……”
謝長安眉心微攏,看向門口。
裴寂雪走進屋子,對她投來的略帶不滿的視線置若罔聞。
他道:“念你是初犯,便小懲大誡,罰幾月俸祿便罷了。”
雪婳趕緊磕頭:“多謝姑爺!”
謝長安眉心越颦越緊:“這裡好像是我的院子,丫頭也是我的丫頭,還輪不到你來管,拿上你的東西,走。”
她擡手拿起一旁的外衫扔向裴寂雪。
裴寂雪輕輕一擡手,那外衫便被抓在了手裡,他指尖摩挲着衣衫上的暗紋和刺繡,上乘的緞料摸起來柔軟得仿若雲朵的觸感,上面猶然帶着一絲女兒家自帶的清幽香氣。
裴寂雪抓着那件外衫半晌,手指微蜷,陡然哂笑了一聲:“夫人還真是不客氣,穿過的衣裳連洗都未曾洗過便還于我嗎?這恐怕不太好吧。”
謝長安微微訝異。
本以為他會裝作不知,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承認了。
謝長安微微仰起下巴,唇邊弧度微挑,尤帶一絲挑釁:“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呢 。”
“……”
裴寂雪臉上的笑意微凝。
雪婳跪在一邊,聽得冷汗直下,我的姑奶奶,您就少說兩句吧。
半晌後,他嘴角笑意漸漸擴大。
“夫人近來愈發牙尖嘴利了,也罷,竟然讓你看出來了我也不隐瞞了,我确實很喜歡,夫人要是還于我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個活人,我會更喜歡。”
雪婳大跌眼鏡,一臉驚悚。
謝長安感到一陣惡寒:“你真無恥。”
裴寂雪眸光流轉:“既然都說到此處了,不如夫人再來說說為何深夜造訪我院中如何?”
“……”
謝長安一噎。
方才她隻想着用這件衣裳打他的臉,沒想這麼多,她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謝長安冷淡道:“你既然敢深更半夜與人幽會還怕被人看了去?”
雪婳張大了嘴巴,嘴裡能塞進一個雞蛋。
裴寂雪眸子掃過她的反應,又落在謝長安的面龐之上。
他道:“夫人既親眼看了親耳聽了緣何還如此污蔑于我?說什麼幽會,難不成……夫人是吃味了?那倒是為夫考慮不周了。”
“隻是昨夜密談之事茲事體大,在别處我不放心,便隻好在府中守株待兔了。”
謝長安恨得牙癢癢,真想撕開他臉上那層笑面虎的僞裝。
她半信半疑道:“你當真要拒婚?”
裴寂雪:“難不成夫人懷疑我與旁人聯手做戲?”
“……”
居然又讓他給猜中了。
裴寂雪收斂起臉上的表情:“無論夫人信或不信,這府中許多事都非我所願。”
謝長安看着他,眼睫微微顫動:“是了,我亦非你所願。”
裴寂雪一怔,随即彎了彎嘴角:“夫人誤會了,這後院諸多女人,唯你是我畢生所願。”
謝長安愣住,仲怔的望着他。
他依舊是那個大出風頭的新科探花郎,俊美無雙,嘴角噙着一抹淺笑。
這樣的人一臉深情的對你甜言蜜語,她想世間恐怕沒有哪個女子能不淪陷。
謝長安緩慢地移開眼神:“你還真是……不擇手段。”
裴寂雪:“?”
他似乎沒明白她的不擇手段指的是什麼。
謝長安有些感到困惑:“上一次明明有機會拿到你想要的,為何不拿?”
裴寂雪嗤笑道:“靠偷嗎?不需要,我想要什麼都會讓對方心甘情願的送到我手中,偷這樣的方法我不屑用。”
是了,上一世她就是沉溺于對他的愛慕中,心甘情願的将自己連同整個侯府送到他手裡成為棋局博弈中的一子,最後滿盤皆輸。
這就是他啊。
想到這些,她的眼神一寸一寸冷下來。
“拿上你的東西就走吧。”
她無情的下了逐客令。
裴寂雪窺見了她倏然變差的臉色,略一思索,方才明白過來。
難道她說的不擇手段意思是他今日對她解釋的這些,她把這些他藏在心裡許久的真心話當作他要取得她信任的一種手段?
裴寂雪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謝長安卻不想再聽,讓雪婳送客,自己則轉身進了内間。
趁着她還沒走進去,裴寂雪隻得微微提高聲音道:“還有一事,今晚宮中設宴,陛下為閻将軍接風洗塵,相府收到了請柬要出席,你可莫要為相府丢臉。”
謝長安腳步隻有短暫的一頓,然後撩開珠簾,走了進去。
待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後,裴寂雪眼中劃過一抹懊惱,明明他想要說的不止這些。
這話聽起來他仿佛在嫌棄她給自己丢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