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珠在浣衣時,一個小太監從她身側身走過,竟順手往她手中塞了張紙條。
等到無人時,她才獨自走到角落打開,窺見那紙條上娟小字迹:“穗珠,今夜亥時,東側宮道有事相見,務必帶上一柄剪子——阿映留。”
穗珠略感困惑,阿映姑姑為何夜半相邀?還要她備上一把剪子?
難道是有重要事情?
信紙上并沒有說明,但哪怕沒有理由,她也一定會赴約。
穗珠仰頭望向陽光燦爛的懸空,她開始期待夜幕降臨,期待這白日快點結束。
這廂,林意映正在同佘靡交代好今夜之事。
“今夜你随我一同,綁架太子。”林意映鄭重其事 。
她又湊近了些佘靡的耳畔,含笑拍了拍佘靡瘦削的肩,低聲威脅,“若你乖乖配合我,日後我會照料你一二,若你不乖乖配合,那你知道下場是什麼。”
女子的呼吸如鵝毛,輕輕灑在佘靡耳夾處,她說話時喉口微動,鬓間幾縷烏絲被風吹動,飄過一絲清新的蓮花香。
佘靡眸色微不可察過一絲排斥,腳步後移。
他不喜,不喜被人這麼近距離接近。
綁架當朝太子這麼大的事,何等危險荒謬,她卻能堂而皇之說出口。
而聽清她狂妄之策後,佘靡卻也沒多大反應,隻是眼皮微動了下,垂眸順服,“姑姑吩咐,靡定當聽從。”
見他乖順,林意映滿意地揚起腦袋,告訴他自己簡陋的計劃。
“今夜我們倆得掩面行事,在鶴欲脩逼近宮道時,你先出來持刀恐吓他,趁他防備你之時,我會伺機而動,從身後偷襲他,用刀挾持他……而這時,穗珠會過來,以她的善良定會出手救下太子,到時候,你就隻需與我假裝被女主吓退即可。”
聞言,佘靡卻擡起烏泱泱的眸子,忽地問,“倘若穗珠姑娘,不救呢?”
林意映冷哼一聲,“這你多慮了,阿珠秉性可比你純良。”
佘靡眼睫垂落,不再多言。
見他這般任勞任怨,林意映反倒有些訝異,此番行事危險重重,極大可能會被抓。
她之所以找佘靡做搭檔,不僅是需要一個幫手,還是因着她知曉佘靡作為終極反派,不可能在全書劇情剛開始階段就死去,她把佘靡當作此番行事的保命符,既然佘靡不會死,那她就有機會活下來。
可她站在上帝視角,知曉佘靡不會有危險,但……佘靡是無上帝視角的,這般将自己的命寄于險境,他竟能這麼淡然聽從她?
林意映忍不住問他,“佘靡,你知道這番行事多危險吧?”
佘靡半掀起眼皮,表情從容,“靡知曉,恐會殒命。”
林意映眼皮猛地一跳,驚愕地問他,“那你不怕嗎?”
怕?
佘靡黢黑的瞳浮現一抹迷茫怔然,扪心自問,這寥寥前半生,從未有人問過他何為怕,他自然不知曉的。
在他看來,生又何妨?死又何懼?人若蜉蝣,朝生暮死,不過如此。
若有一箪食一瓢飲,他便活之,若無,那便死罷。
這般想着,佘靡淡淡搖頭,空洞的雙眸對上前方那抹鮮明亮眸,“不怕。”
林意映瞳孔一顫,喉頭微緊,她忽然不知說些什麼了。
夜路更深。
林意映給自己和佘靡換上兀長的黑衣,又以黑布裹面,提前來到宮道旁伺機而動。
等到一聲輕淺規整的腳步聲靠近宮道時,林意映抓住時機給佘靡使了眼神,“你先過去,吓唬他。”
冷風呼嘯,發出滲人的幽喚聲,鶴欲脩突然停住腳步,他目光平靜地盯着正前方突然出現的一道修長黑影。
鶴欲脩眸色微迷,薄唇輕起,“來者何人?”
黑暗中,面裹黑布的佘靡緩緩拿出一塊被磨得呈亮的瓷片,嗓音飄渺:“來吓你。”
“吓我?”鶴欲脩聞之一怔,噗嗤一笑,腳步反倒上前兩步,挑眉而問,“孤與你有恩怨嗎?何故吓孤?”
“無。”佘靡淡淡地說。
林意映躲在後方牆角,她聽不清佘靡和鶴欲脩說了些什麼,但見鶴欲脩渾身松懈,毫無防備的模樣,她心知,眼下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她手持木棍,蹑手蹑腳走過去,誰知還沒靠近鶴欲脩,便看見佘靡朝鶴欲脩動了手。
佘靡蓦地出刀,竟用匕首劃傷了鶴欲脩的手指。
林意映吓得瞪大了瞳孔。
他瘋了!
她隻是說讓他配合自己吓唬鶴欲脩,可他竟然動手!讓男主流血了!
光是要假意挾持男主,她就愧疚了好久,這厮竟然還割傷了男主。
如果不是為了計劃萬無一失,她此刻真想将佘靡暴揍一頓,罷了,還是計劃要緊。
她迅速走到鶴欲脩身後。
鶴欲脩捂着被割傷後的手,細挑的鳳眼底閃過殺意,他右指一擡,暗自蓄力,正準備一掌結果了刺傷自己的人。
豈料他還未動手,餘光注意到身後又出現的一道身影。
原來,這人還有幫兇呢。
鶴欲脩慢慢松開掌心殺意,他蓦然有些好奇,這二人究竟是誰?所欲何事?
“别動!”林意映沒想到這麼輕松就将匕首抵在了鶴欲脩的頸後。
鶴欲脩果真沒動,他側臉,餘光瞥見自己身後,同樣一樣黑布敷面的之人,這人全身上下包裹得像個粽子,隻有露出的那雙眼,神采奕奕,亮如玉石。
這自身後偷襲他之人的身形,相較另一人,個頭矮小,身材微豐些。
“原來是合謀,不知閣下與孤是仇怨?還是……”
男主樂善好施,對待仇人都能善讓三分,自然沒有威脅身家性命的大仇大怨,被這樣一問,林意映肯定不能說是仇家尋仇,她珉了珉唇,腦袋稀裡糊塗扯了一個理由,“我綁架太子自然是……劫财劫色!”
話落,空氣陡然陷入短暫的安靜。
鶴欲脩的神色微怔,面露詫異:“劫色?”
林意映有些不安了,這穗珠怎得還沒來?
原來做虧心事是這樣緊張,林意映控制不住手抖,汗流浃背,她目光多次窺向前方宮道,心底愈發焦急。
“如何才能放了孤?”鶴欲脩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