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聽柏這段時間裡進步神速,終于在溫序言喜怒無常的情緒下學會了察言觀色。
察溫序言的言觀溫序言的色。
發現對方确實沒有生氣,隻是懵逼的情緒後悄悄松了口氣:“你沒生氣嗎?”
溫序言搖搖頭:“沒有啊,我隻是震驚而已。”
他琢磨了一下,感覺震驚兩個字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于是補充道:“不對,是震撼。”
“我以為你會因為我瞞着你生氣,你沒生氣就好了,”蕭聽柏笑得眉眼彎彎:“謝謝言言。”
溫序言對蕭聽柏的表情評價表示他打滿分,并在心裡給他打上了蕭公主的标簽。
他勉強把自己從跑偏的思路裡拉回來扶正:“那你豈不是很早就開始我看我直播了?”
“老實交代,有多早。”
蕭聽柏端坐在椅子上,認真回答溫老師的問題:“十五歲。”
溫序言一個踉跄。
溫序言以為沒有什麼再能震驚剛知道x就是蕭聽柏的他了。
直到蕭聽柏開口就是一個十五歲。
溫序言現在的表情很像那個躺在床上被驚醒一臉滄桑懵逼的貓貓表情包。
他顫抖重複:“十五歲?”
蕭聽柏回想:“準确來說是十四歲。”
那是12年的深秋,悲寂寥的季節,常欣經常到蕭家老宅陪懷孕的趙辰光,蕭聽柏不願意見人,又不是很喜歡玩那些新出的電子産品,就愛躲在客廳那個巨大的花瓶後面,背着偷聽常欣和趙辰光在聊什麼。
蕭聽柏記得很清楚,那天常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趙辰光不知道在玩什麼,老舊的聲音響起,是有人給常欣發了信息。
因為離得近,蕭聽柏能聽到語音裡傳來的少年清脆的聲音。
他聽見語音裡的人說:“媽,我發了一首翻唱在天音,你快去聽聽怎麼樣。”
聲音有些急切和興奮,甚至能聽得出少年的心情,向上的情緒很是感染人。
蜷縮在角落的蕭聽柏本來在摳手指玩,耳朵一動聽到聲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在聽,是誰那麼有活力。
常欣當時正在和趙辰光分享,順手也打開了溫序言發給常欣的鍊接。
點開的一瞬間,獨屬于少年青澀嗓音的旋律從播放器裡傳出,周遭的空氣都仿佛清晰了。
連陽光都像是聽懂了,向裡爬了一點,即使蕭聽柏知道那是太陽快落山了而已,但還是有一瞬間的漣漪泛起。
陽光在這麼個巧妙的時候,正好照到了蕭聽柏的身上。
坐在大花盆後面的蕭聽柏看着自己陷在夕陽裡的衣角,愣了好一會。
他從地上爬起來,扒住花瓶邊緣,探出個腦袋偷偷看向沙發。
他想知道是誰在唱歌。
趙辰光像是知道蕭聽柏在想什麼,即使她并不知道蕭聽柏就躲在後面。
她開口誇贊:“唱得很好聽啊,言言昵稱叫什麼?我去幫他捧捧場。”
“我看看啊。”常欣看了一眼:“他一天到晚腦子裡淨是些亂七八糟的事,昨天還嚷嚷着讓我送他去學架子鼓,今天就改變主意了。”
“啊,看到了,他叫雪松。”
後來蕭聽柏一個人跑回房間,在電腦上搜索ID叫雪松的博主,實在太多了,蕭聽柏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個僅發布了一首彈唱視頻的雪松。
他點開播放,視頻裡少年清脆的聲音帶着一絲變聲期的沙啞,清瘦好看的手彈着吉他,沒有露臉,和常欣放的音頻聲音如出一轍。
他有些高興,他找到了。
蕭聽柏形容不出來當時聽到這個聲音心裡的悸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裡破土而出,他就這麼循環播放聽了一遍又一遍。
這個聲音讓他感到安心。
那天晚上蕭聽柏抱着電腦,放着視頻睡着了。
這是他很久很久以來睡過最安穩的覺了。
他甚至還做了個夢,夢裡有個少年坐在一個種滿了花花草草的院子裡,少年坐在樹蔭下,穿着簡簡單單的白t,看不清臉,陽光柔柔地打在他半邊身子上,抱着一把吉他哼着歌唱給他聽。
那是年少的蕭聽柏的美好夢境,但這也是他整個年少時期對“感情”的唯一感知。
彼時的他不知道什麼是心動,他隻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奇怪。
他想認識這個人。
之後蕭聽柏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知道了溫序言是在哪個高中讀書,他跳了級,上了同一個高中,成為高三的溫序言一個高一的學弟,但他們從來沒有真正見過面。
再後來他知道了溫序言去學了醫學,自己實在無法跟随對方的腳步了。
于是在十八歲那年,他主動跟趙辰光說,他想去參加常欣阿姨兒子的生日宴會。
那就在這個年紀,先認識一下吧。
溫序言長久地沒能回過神來。
原來他以為的初見,是蕭聽柏準備了很久的見面。
“真的是你啊,”溫序言聽完整個故事,“原來你十四歲就認識我了。”
蕭聽柏的話語很平淡,講述一個故事的時候邏輯通順條理清晰,但溫序言就是在這個平靜的描述裡聽得很難過。
“嗯,是我。”
溫序言淚點很低,他一直覺得自己特别哭包,他看到催淚的片段會哭,感受到大自然會哭,聽蕭聽柏講以前的事會哭,很多事情他都會哭,即使因為這個被嘲笑過很多次,他也改不了。
所以溫序言現在也很難過,眼眶酸酸的:“你怎麼不早來找我呢。”
蕭聽柏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時候我還不太正常,不想以那種狀态來面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