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巴奇睜開眼,發現自己身上竟然連一處傷口都找不到了。
這就是女巫制作出來的藥劑嗎?藥效比傳聞中說的還要神奇。
與此同時,巴奇更加相信梅拉一定能夠拿出讓瑪比拉恢複正常的藥劑了。
“醒了?那正好來試試萊克斯的手藝。”
梅拉坐在餐桌前,單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招呼巴奇到餐桌前最後一個空位坐下。
巴奇拘謹地坐了下來,下一秒又立刻像屁股燒着了似的站了起來。他端着空碗走到屋子中央的坩埚前,試圖接過萊克斯手裡的長勺,“我自己來盛就好。”
雖然巴奇是梅拉的客人,但他可不敢真的坐在椅子上等萊克斯來伺候自己。
萊克斯瞥了巴奇一眼,把長勺讓出去,一手端着一個盛滿的碗走到餐桌邊,為真正需要他伺候的梅拉端來早餐。
熱騰騰的霧氣緩緩上升,裹着玉米的香甜。
霍爾,即每個月都要給梅拉送滿滿一闆車食物來的棕發男人,這個月送來的就是最早一批成熟了的玉米。
據梅拉說,霍爾擁有一片遠近聞名的肥沃土地,種出來的作物,比如玉米,不僅色澤金黃,并且每一粒都非常飽滿,煮出來的味道自然差不了。
塞拉斯早在聞到香味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給自己盛了一碗。隻見它的腦袋一點一點,鳥喙深入碗裡,把玉米粒啄得幹幹淨淨後,才捧起碗一口氣把湯給喝幹淨了。
填飽肚子的塞拉斯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癱坐在餐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自己揉着肚子。
梅拉用勺子柄的另一端戳了戳塞拉斯肚子上的軟肉,“你再這樣光吃不動,馬上就要成為史上第一隻飛不起來的烏鴉了。”
“胡、胡說,塞拉斯怎麼可能飛不起來。”塞拉斯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敢與梅拉對視。
都怪萊克斯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又把本應該派給塞拉斯的活搶去幹了不少,才導緻塞拉斯身上長了不少肉,逐漸有朝橫向發展的趨勢。
大概從塞拉斯的表情猜出它在想什麼的萊克斯:……
明明是塞拉斯自己犯懶,把活都丢給了他幹,果然梅拉養出來的烏鴉和她一樣喜歡倒打一耙。
巴奇撈了滿滿一勺湯放入嘴裡,發現吃起來的味道比聞起來的還要香甜。其中不隻是玉米本身的甜味,應該還加了奶油和一點點肉桂粉。
一想到這麼美味的食物竟然出自看起來一點都不好惹的萊克斯之手,巴奇一邊被香得無法從碗裡擡頭,一邊覺得能把萊克斯當仆人使喚的梅拉哪怕一直笑吟吟地同他說話,都充滿了令人畏懼的氣息。
梅拉看着快要縮到桌子底下的巴奇:?
*
吃完早餐,梅拉就要開始為巴奇煉制他想要的藥劑了。
關于哪種藥劑能夠讓瑪比拉振作起來,梅拉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她從櫥櫃上拿下來不少瓶瓶罐罐,拔開軟木塞就往坩埚裡倒。
巴奇看到這一幕,不免升起一點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試圖拉近距離看清梅拉的每一個動作。
能看到女巫親自制作藥劑,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啊,也不知道梅拉往裡倒的這些看起來稀奇古怪的材料都是什麼東西。
不過好奇歸好奇,巴奇很清楚女巫的藥劑配方屬于絕不能被他人知曉的秘密,故而謹慎地沒有問出口。
其實巴奇如果問了,梅拉倒是不介意把這些材料的名字好好地和他說一說。
裡頭可有好幾種珍貴的草藥,放到市面上能賣到一金币一克呢,所以這瓶藥劑梅拉覺得自己要價三十枚金币一點也不過分吧。
一旁的萊克斯瞧着梅拉庫庫地往鍋裡倒材料,看起來一點都不心疼,略帶同情地看了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的巴奇一眼。
梅拉會這麼舍得,一定是因為她打算要的報酬比她付出的還要多得多,也就是說,巴奇百分百要被梅拉狠狠宰上一筆了。
過了一會兒,坩埚裡的水燒開了,漸漸飄出一股難以形容的異香。
這香味并不難聞,反而讓巴奇露出了一副陶醉的神情,仿佛陷入了某種美好的幻覺之中。
“他這是怎麼了?”萊克斯問,他環顧屋子一圈,發現隻有巴奇聞到香味後露出了異樣。
“不用擔心,這是聞到懸吊鸢尾香味的正常反應。”梅拉看了巴奇一眼,“這種花最出名的就是它的香味了,不僅濃烈到方圓幾公裡内都能聞到,還會讓聞到香味的獵物自動送上門給它飽餐一頓。”
通常來說,普通人聞到懸吊鸢尾的香味并不會産生像巴奇這樣大的反應,畢竟它的食譜裡不包括人類,頂多是讓嗅到它香味的人感到一陣眩暈,神志變得有些昏沉。
但梅拉先前往鍋裡加了不少别的材料,放大了這種緻幻效果,現在哪怕房子塌了都不一定能把巴奇從幻境裡拉出來。
不過隻要等藥劑徹底成型,這股香味就會消失,巴奇自然能夠清醒過來。
“說起來,你怎麼一點也不受這香味的影響?”
梅拉有些許詫異。如果說她和塞拉斯是因為本身就存在特殊的地方,一個女巫,一個女巫的寵物,天然對魔藥的效果具備一定的抵抗力,那萊克斯是為什麼?
萊克斯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梅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就是不肯開口。
然而有時候,抗拒也是一種鮮明的态度。
“行吧,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梅拉聳了聳肩,能讓萊克斯如此抗拒,必定與他曾經在王宮裡的生活有關。
他願意說的話,梅拉倒是不介意聽聽八卦;既然不願意說,梅拉也不是非得好奇這些不該為人知曉的宮廷秘事。
還沒坩埚裡即将大功告成的魔藥令她感興趣。
殊不知梅拉随口的一問,再加上曾經與巴奇相似的經曆,仿佛糅合成了一把古樸的鑰匙,擰開了萊克斯久違的回憶。
在萊克斯和巴奇差不多的年紀時,他最親近的侍女,親手為他遞來放了迷藥的食物。
迷藥很快起了效果,萊克斯的眼前一陣陣發黑,控制不住地想往後倒去。他意識到不對,想出聲喊來守在門口的衛兵,不料侍女直接撲上來,捂住了他的嘴巴。
直到确認萊克斯不再掙紮,徹底暈了過去後,侍女才終于松開了手。
如果不是侍女離開時的眼神太過慌張,讓看守的衛兵察覺了異樣,被她沉入浴池底部的萊克斯或許真的要淹死了。
随着萊克斯獲救,侍女也被衛兵們暫時看管了起來。
萊克斯再度醒來,是在發燒燒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後。
哪怕衛兵救得很及時,萊克斯還是嗆了不少水進肚子裡,再加上殘存在體内的迷藥,雙重作用之下,饒是一向身強體健的萊克斯也燒得渾身通紅,令接到消息趕來的切爾各十分擔憂,不得不留在王宮裡寸步不離地守着萊克斯。
萊克斯清醒過來後,沒有聽切爾各勸他好好休息的話,态度堅決地讓人把侍女押到了床前進行審問。
雖然隻過去了一天一夜,但侍女渾身狼狽,眼下頂着兩團濃重的青黑,似乎片刻也不曾休息過。
顯然是吓得不輕。
畢竟謀害王儲是重罪,不僅她,她的親人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要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侍女沒想到還有再見到萊克斯的機會,她突然像瘋了一樣掙紮起來,哭得聲淚俱下,說她一開始是拒絕了的,并沒有想過要背叛萊克斯。
然而,然而,她唯一的弟弟生病了,父親又不慎染上了賭/瘾,短短半個月内就把家當輸光了,還把母親的左腿打斷,逼她沒辦法拒絕母親可憐兮兮的哀求,最終接過了那包迷藥,下在了要端給萊克斯的食物裡。
她不住地乞求萊克斯的原諒,保證再也不會有下一次,如果萊克斯不放心,把她驅逐出王宮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