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鍊放下手中銀箸,問道:“褚兄弟,你當真與嫂嫂相識?……都是自己人,說說也無妨!”
褚右河左顧右盼,為難不已。我也在想該用什麼謊話把我們的關系搪塞過去。
可是褚右河接下來的回答卻令我大驚失色:
“既然三公子和二公子都問了,在下實在也不敢隐瞞……少夫人與我在沁州時曾兩情相悅,隻是未曾定親!”
我不明白褚右河為什麼會把實話說出來,這樣一來我與他的接觸,将會更被陶家人介懷。
陶玉階垂下眸子,變得輕松起來,仿佛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對面的陶鍊已經目瞪口呆,半晌才好意替褚右河說話:
“咳!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點兒故事呢!如今嫂嫂已經嫁入陶家,褚兄弟又是懂禮數的人,無需再提!”
“二公子所言正是我的心意!”褚右河道。
陶玉階突然站起身,往褚右河的方向走了兩步,又道:
“褚記室别誤會,我并非有意打探二位的過往,隻是有一件事想請教罷了。”
褚右河也站起身,恭敬道:“三公子請說,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五年前,我大哥被毒殺身亡……”
聽到陶玉階提起這件事,我心中怒火又翻湧起來。
“婢女秋梨對自己下毒的事供認不諱,但是卻始終不肯交代幕後主使,褚記室可認識秋梨?”
褚右河瞥了瞥我,道:“認識,秋梨是少夫人的貼身婢女,也與我很熟絡。”
“即是如此,敢問褚記室,婢女做事,是否通常是受主人指使?”
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陶玉階想說我就是幕後主使。
但是我最清楚不過,我沒有指使秋梨下毒,而且秋梨也不可能下毒。什麼供詞,都是假的,就算真的有供詞,也是陶玉階用了殘忍的手段逼迫秋梨說的。
不知道秋梨臨死前究竟受到了怎樣的折磨,想到這裡我就痛徹心扉,對陶玉階的仇恨也就更添了幾分。
他殺了秋梨,也還是不肯放過我,如今又要置我于死地!
“絕不可能是少夫人指使!”褚右河走到中間,跪了下來,“三公子,家主,我與少夫人相識多年,最了解她的為人,她生性純良,絕不會做出此等惡劣之事!”
陶光沉默着,看了看陶玉階,大概是讓陶玉階繼續問。
“既然如此,為何一個素無舊怨的婢女要對我大哥下毒手?”陶玉階問。
我諷刺地揚了揚嘴角,覺得并沒有什麼好說的,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陶家人因為沒有證據,忍了五年都沒對我動手,如今終于按捺不住了!
過了良久,褚右河突然對着陶光跪拜一番,說道:
“說到此事,在下有愧于大公子!有愧于陶家!”
“這與你有何幹系?”陶光頗為疑惑地道。
我也頗為疑惑。
褚右河接着道:
“五年前,大公子下聘于許家,而當時屬下想着,既然是平遠将軍提親,那自然是比我更合适,所以也不在話下,隻是當時秋梨覺得少夫人想嫁的人是我,于是來我家中尋我……”
我很是詫異,為什麼這件事秋梨從未對我提起!
“那日,秋梨說少夫人對她甚好,她不願少夫人嫁給不中意之人,所以她自作主張,想找機會給大公子下毒,然後帶着少夫人逃走,讓我去接應,當時我隻當那丫頭說的瘋話,不成想她真的敢這麼做,若在下早點警惕,能夠勸說一番,大公子也不會遭遇不測,在下有愧于陶家……”
褚右河的下文我一句都沒聽進去,因為我完全不敢相信褚右河會說出這番話!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秋梨,她一向對我言聽計從,絕不會自作主張。而且她連一條蟲子都不敢殺,又怎麼會去下毒殺人呢!
我再也控制不住,瘋子一樣大喊道:“褚右河!你在說什麼?你胡說,秋梨沒有下毒,秋梨不會下毒!……”
褚右河看着我說:“少夫人,秋梨護主心切,一時做錯了事……”
“你住口!”
我徹底瘋了!秋梨與我情同姐妹,就因為我,已經慘死,我想她靈魂都難以安生,如今卻還有人口無遮攔地污蔑她!
我跑到褚右河面前,用力地推倒了他,然後将自己的拳頭打在陶玉階身上,破口大罵:
“陶玉階,你想讓我死就殺了我吧!我就算變成孤魂野鬼也要找你算賬!……”
“快把她拉下去!”陶玉階對下人道。
我不停的罵,但是盡管我用盡渾身解數掙紮,始終還是被幾個婢女拖拽走了!
她們把我帶回了杏屏院,我的怒氣愈演愈烈。
平靜之後,我徹底沒有了希望,靈魂與□□仿佛分離了一樣,癡癡呆呆地坐在地闆上,我仿佛已經淪為一個滿懷仇恨的軀殼!
世道對秋梨真是殘忍至極!
我到底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