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門口的小梨,臉繃得很緊。
小梨好一會兒都沒說話,我仿佛聽見了她吞咽口水的聲音,随後終于道:
“沒……沒什麼了,奴婢先告退了!”
看來她是不敢說了。
我雙唇剛動了動,房門卻已經啪的一聲被關死。
我又一次後悔把小梨派到許月胧那邊去了!
……
這一日我準備去杏屏院帶上許月胧一起去街上,卻在門口遇見了姚甸葉。
她施了禮,笑盈盈地道:
“三公子也來看胧姐姐?”
“我院裡要添置些物件,請她到街上幫我挑選。”我道。
她兩眼放光似的看着我,“可以帶我去麼?今日家主許我一日清閑!”
不知是什麼原因,父親對這個沁州逃難過來的婢女很是喜愛。
我必須給她幾分薄面,于是便答應了。
她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直跺腳,颠着步子跟我一起走了進去。
我有時候會覺得像她這樣十五六歲的少女有些過于活潑了!
但是我又沒辦法讨厭她,因為她雙眼透露出來的天真是十分可貴的!
剛走進杏屏院,就看見許月胧坐在一張椅子上,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底下站着小梨,西薔兒和平蕪。
小梨和西薔兒都低着頭,隻有平蕪面紅耳赤地瞪着許月胧。
看見我之後,她們紛紛向我行禮,許月胧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疑惑地看着許月胧,她頓了片刻,然後十分嚴肅地道:
“三弟弟,咱們府中對于不服從命令的下人應當如何處置?”
看樣子她說的不服從命令的人定是平蕪了。
“一般都是斥責一番,或者扣幾分月錢。”我答。
“是麼?”她語調冰冷尖諷,“可是幾日前三弟弟不是還要罰小梨三十杖呢?”
我啞口無言。
平蕪好像看出事态不對,連忙跪到我身前,嚷嚷道:
“三公子,少夫人待人太過苛刻!我原來可是伺候大公子的,平時幹的也都是輕巧幹淨的活兒,如今少夫人竟然讓我去打掃茅廁,奴婢怎能做得了?”
平蕪這些年做的事我是知道的。隻是為了讓西薔兒相信陶家認定了許月胧是害死我的人,所以父親才一直留她在這裡任意欺淩許月胧。
我瞧了一眼平蕪,道:
“少夫人要你去打掃茅廁你便去吧,否則就按少夫人的意思,杖刑三十!”
許月胧搶道:
“做不好事情要杖刑三十,不服從命令則應杖刑五十!”
許月胧此時的目光十分堅定,平蕪看了她一眼便面色慘白,不再吭聲。
……
朔川将馬車停在杏屏院門口,許月胧,姚甸葉,小梨和我一同上了馬車駛向府外大街。
太尉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從杏屏院出發,馬車正常行駛,大概一刻鐘的時間才能出府。
這一刻鐘,氣氛十分安靜,連活潑好動的姚甸葉也隻是來回瞧着我們,什麼都沒說。
直到走出了府門,大街上商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這才熱鬧了起來。
我一直盯着許月胧,我看見她緊緊攥着自己的手指,很多次通過車簾被吹開的縫隙偷偷往外瞟。
上都的繁華與熱鬧換作任何人都會為之驚歎,更何況已經多年沒有走出高牆的她呢!
朔川一邊駕着馬車,一邊請示道:
“公子,我們在哪裡停?”
“先去永華綢緞莊!”我道。
姚甸葉徹底坐不住了,不停地掀開車窗的簾子往外看,還搖了搖我的胳膊,興奮異常地道:
“三公子,這街上可太熱鬧了,好多新奇玩意兒,我可從來都沒見過!”
我隻能配合地笑了笑。
小梨也不太争氣,一對眼珠都快飛出馬車外了!
無意間,許月胧瞄了我一眼,然後便垂下了睫毛。
此刻我的心中像是有一塊重石壓在了上面。
許月胧的面部輪廓十分柔和,但是她皮膚白皙,加上眉眼給人的疏離感,使她像一湖清涼的水。她那對薄薄的雙唇,透露着一種驕傲和倔強。
她的美像是一幅留白的水墨畫,青澀又朦胧。
我們下了馬車,走進永華綢緞莊。希望許月胧為我挑選床幔的布料。
趁着她挑選之時,姚甸葉怯生生趴到我耳邊小聲道:
“三公子,平蕪是怎麼得罪了胧姐姐,剛才胧姐姐的樣子吓得我不敢說話!”
我不打算安慰她,畢竟她不是許月胧,也沒有經曆過那些事。
所以敷衍一句:“沒什麼,不過就是該罰的罰罷了!”
姚甸葉眨了眨眼睛,咬緊了嘴唇。
我們走了很多店鋪,今日買的東西都是許月胧挑的,我很滿意。
眼見到了傍晚,本該回去了,但是想想上都的夜市景象也是十分好看的,應該讓許月胧看看。
于是我說我們今天在外面的酒樓吃飯。許月胧臉上沒有猶豫之色,那她大概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