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惡心。
她想嘔又嘔不出來,全身都在顫抖,剛剛重建的心牆轟然坍塌,不曾被稀釋的恐懼再度纏繞而上,拖拽着她往深淵裡滑。
莉娜仿佛掉進了冰水裡,遍體生寒,又疼又窒息,她失控地拍打自己的耳朵,試圖驅趕嗡鳴聲。
都是假的。
所有的溫聲細語,關懷備至,都是假的。
***
“诶?黛爾女士,您什麼時候來廚房的?”女仆端着一盆新鮮的草莓,面露疑惑。
黛爾切菜的動作一頓,說:“我天不亮就過來了,怎麼了?”
女仆将草莓放下,“我剛剛還看到您在課業室外面呢,我還說,您腳程這麼快,一眨眼就到廚房了。”
蹲在爐竈邊打下手的人擡起頭,說:“你早上是不是菌子吃多了?淑女一直看着這炖湯沒離開過。”
“啊!?”女仆頭上全是問号,“我早上沒吃菌子啊……我真的看到淑女在外面欸……難道真是眼花了?”
見鬼。
***
莉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本就虛弱的身體逐漸支撐不住,開始脫力。
她昏昏沉沉地倒向地毯,沾滿眼淚的耳朵毫無生氣地耷拉在瘦削的脊背上。
為什麼都要欺負她?
痛到極緻的人隻想解脫,莉娜淚眼朦胧地望向窗棂外,又一次生出了跳下去的沖動。
死了,就不會痛了。
死了,就能結束這一切了。
……
德州大陸上階級分明,強調主仆隔離,廚房是仆人的領域,主人通常不會踏足。
但黛爾管不了那麼多,莉娜的吃食,交給别人,她不放心。
黛爾在廚房忙活了好幾個小時,終于煮好了自己家鄉的一道養胃名菜——鲦魚蔬菜濃湯。
鲦魚對水質要求高,肉質鮮甜細嫩,唯一的缺點,就是刺多。
黛爾擔心莉娜卡住,親手将十幾條小魚身上的刺給一根一根地挑幹淨了,又盯着火候,寸步不離,保證每一種蔬菜都煮到足夠軟爛。
隻要能養好莉娜的身體,她都願意做。
黛爾端着砂鍋,笑盈盈地推開門,還沒開口,唇角的笑意就凍住了。
“莉娜!”
她看着倒在自己腳邊瑟瑟發抖的小兔子,瞬間吓得心跳過速。
“你怎麼了!”
黛爾将濃湯放下,急忙把莉娜從地上扶起來,“發生什麼了?”
小兔子眼神空洞,臉色灰敗,眼球緩慢地轉動,唇角溢出的血液猩紅刺目。
“莉娜!”黛爾提高了音量,“你别吓我……”
莉娜看了她一眼,頓了片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吓,掙紮着向後退去。
“别碰我……别碰我!”
黛爾瞧着她驚恐脆弱的模樣,心髒像被利刃殘忍豁開,她無助地僵在原地,不敢靠近。
莉娜動作突然停住,片刻又主動爬回黛爾身邊,匍匐在地上,抖着聲音說:“我聽話……我會聽話的……求求您輕一點、求求……”
“你先起來。”黛爾試探着向她伸手,“我隻是離開了幾個小時,怎麼就……”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不起來……我隻配跪着……我隻是配做一個玩具……”莉娜餘光瞥見那盆濃湯,又回憶起聽到的話。
那裡面應該就摻了讓人假孕的激素吧……
與其被按頭灌下去,還不如自己主動喝……
莉娜三兩步爬到餐桌邊,抓起湯匙,舀了滿滿一瓢,直接往嘴裡倒。
裝在砂鍋裡的湯炖了足足四個小時,此刻正冒着白煙,這一口下去,食道指定全部燙壞。
“不要!”
黛爾沖過去,在莉娜即将喝到的前一刻側身搶過了湯匙。
“嘶——”
滾燙的濃湯在争搶間全都澆到了黛爾的腿上,她沒忍住疼,悶哼出聲。
莉娜怔在原地,混亂的思緒全都彙聚成三個字——
死定了。
她望着黛爾因為疼痛而青筋暴起的手臂,已經想象到巴掌甩到臉上那火辣辣的痛感。
她傷到了調教師。
她不乖。
不乖的性.玩具是要被放置在小黑屋裡電上三天三夜的。
不要……
她不要被這樣對待……
莉娜捂着臉,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尖叫,然後直奔窗台而去。
“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