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塗好了。”
莉娜放下藥膏,思索片刻,重新跪了回去,“我真的錯了。”
黛爾感覺自己都要應激了。
一看到莉娜下跪,她所有的心理建設都像劣質塑料制成的泡沫闆,不堪一擊。
她知道要給莉娜時間,可内心深處又有一個聲音在大喊——
沒有時間了!
焦慮正在她心底瘋狂滋生,這份情緒又被許多懸而未決的事情給無限放大。
那個瘋女人到底是誰?
到底要去找什麼東西?
走廊上的假黛爾又是怎麼回事?
……
燙傷已經不痛了,創面涼津津的,但黛爾心裡卻又焦又躁。
她嚴肅道:“偏要跪?”
莉娜更多的道歉全都被堵了回去。
她望着黛爾,望向那雙因為疼痛而濕潤的眼眸。
再度想起了今早的一切。
莉娜的視線停在了黛爾的唇瓣上。
軟的。
很軟。
她來不及仔細回味,思緒就被拉回了正軌。
“莉娜,回答我。”
黛爾此刻像極了一個老師,莉娜卻突然不想做聽話的好學生。
她對這個世界還存在那麼一點點的僥幸,如果可以被愛,可以被珍惜,可以堂堂正正地像個人那樣活下去,她願意等到明年的春天,再過一個四季。
她需要的已經不是救命稻草了,她需要的是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莉娜犯倔了。
她就是想知道,黛爾對她的好,究竟是不是意外?如果她再一次得寸進尺,黛爾會不會像今早一樣縱容她。
“那您打我吧。”莉娜舉起左手,說:“請您懲罰我。”
黛爾盯着她,沒有接話,無奈之餘更多的是擔憂。
莉娜兩隻耳朵又藏到了背後,剛犯起的倔,很快就在這一道目光下消失得幹幹淨淨。
她硬氣了整整三秒,然後——
慫了。
黛爾打眼一瞧,就知道眼前人怕了。
她想知道這小兔子在犟什麼,佯裝生氣道:“好,想挨打是吧,我成全你。”
黛爾抓住莉娜的左手,在被她腕骨硌到的刹那,就已經心軟得一塌糊塗,嘴硬道:“你說,打幾下?”
極端的敏感是詛咒,也是天賦,手腕上的力道有輕微的改變,一松一緊間,莉娜就捕捉到了黛爾的情緒。
她明白眼前人心軟了。
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黛爾會心疼她。
人都是貪心的,莉娜也不例外,她想從黛爾身上得到更多。
關心,或者巴掌。
老師給的,都可以。
“随便。”莉娜渾身都在發抖,她第一次這樣說話,還不太熟練,顫着聲音給自己拱火,“反正……反正我生下來就是要被這樣對待的……”
啪——
黛爾抽了她掌心一下,聲音很脆,但是不疼。
隻是麻。
麻得莉娜那股倔勁兒又消了。
“讓你看的書都白看了?”黛爾抓緊她的手,把人往自己身前拽,“書裡就是這樣讓你自輕自賤的?我是真的要收拾你了。”
“我……”莉娜猝不及防,半身一歪,直接栽進了黛爾懷裡。
好香。
她感覺自己的腦子在發昏,所有的叛逆都被這個懷抱給融化了。
“對不起老師,我錯了。”莉娜收起了尖刺,耷拉着腦袋說:“我有好好看書的,下次不會這樣了。”
毛茸茸的尾巴讨好似地搖了搖,黛爾拿她沒辦法,直接将人拽起來,拍了拍自己沒受傷的那條腿,“坐。”
莉娜沒有側坐,而是直接跨了上來。
黛爾後背一僵。
太近了。
而且,這隻壞兔子好像沒有穿褲子。
……
“總之,今天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我真的沒有怪你,也不會生氣,你不要擔心。”黛爾沒有碰她,兩隻手抓着凳子邊緣,像是在防止自己犯罪,說:“但是不許再說那種混蛋話。”
“嗯。”莉娜乖乖點頭。
黛爾耐着性子,“也是我太心急了,沒有給你足夠多的時間,我跟你道歉。”
莉娜突然紅了眼眶,她搖了搖頭,“沒關系,您願意關心我,我就很高興了。我會改掉那些不好的習慣……”
她下意識咬緊唇瓣,想要克制湧上喉頭的酸意。
一根發涼的手指徑直貼了上來,“别咬。”
黛爾眼神心疼,伸手将她的唇瓣從貝齒下拯救出來。
再清醒,再克制,還是會在兔子自我傷害的那一刻失去理智。
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就已經遲了。
這個動作,說暧昧,算不上,但師生之間,絕對過界了。
黛爾來不及懊悔,懷裡就拱入了一顆微微發沉的腦袋。
莉娜不管不顧,放肆地抱緊了黛爾的腰肢。
她将臉埋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擋住了已經潮濕的眼眸。
也許這一刻真的隻是做夢。
像她這樣命不好的人,也許早上就已經摔死了。
綿密的潮意從心口傳來,被眼淚浸濕的衣料黏在肌膚上,黛爾感受到了莉娜在哭。
她輕輕地撫摸懷中人的腦袋。
哭吧。
哭過就好了。
半晌,莉娜抖着聲音說:“老師,您摸到我的耳朵了……”
是故意的嗎?
黛爾:!
“抱歉。”黛爾舉起手作投降狀,“我沒注意。”
小兔子的耳朵非常敏感。
莉娜一怔,随後笑起來,她舉起耳朵,模仿黛爾,“沒關系的……”
就算是故意的,她也願意。
***
“滾下去……”
華光上挑的眼角兜不住眼淚。
可公主怎麼能求饒呢?
她一腳踹向元柚,軟綿綿的,不像攻擊,像自投羅網。
敏捷的騎士一把捏住了她的腳踝,氣定神閑,“殿下,有話好說。”
“元柚!”華光氣急敗壞。
“屬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