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住在哪裡?”華光又問。
“在赫爾特先生的莊園裡做馬術教練,他的小女兒仰慕您已久,所以報名了這一次的賽馬大會。”黛爾順勢引出了莉娜。
“了解。”華光卻對此興趣缺缺,她沒有多問,站起身理了理長裙,“你好好休息吧,天亮了我讓人送你出去,等紋章院查到你的身份,我會派人來告訴你。”
黛爾再次低下頭,“謝殿下。”
元柚追上華光的腳步,兩人一路沉默,走到拱門之外,才默契地停下來。
“她在撒謊。”華光笃定。
“您是說,她沒有被搶劫?”元柚輕聲問。
“她有沒有被搶劫,說不清楚,但赫爾特絕不可能讓她的女兒學騎馬。”華光眼神裡泛起嫌惡,“他準備把自己的女兒送給那幾個纨绔子弟當玩物,好換個官當,我的眼線聽得清清楚楚。”
元柚蹙眉,“畜生。”
“一切都發展得越來越有趣了。裡頭那位撒起謊來面不改色,隻怕也是個有秘密的人,先放她走,還沒到收網的時候。”
華光凝視着遠天高懸的明月,對王位的向往已經達到頂峰,她轉眸看向元柚,輕輕摸上她的臉,“我要賭命了,你還要跟着我嗎?”
元柚沒說話,蹭了蹭她的手。
小狗不懂權衡,對主人,隻有四個字——
至死不渝。
華光笑了,翻湧的情緒裡有狠辣,有疲倦,有糾結,有痛苦,還有一絲綿長的溫柔。
她捏住元柚的臉頰,“欠打。”
“那殿下賞我啊。”
“想得美。”
***
風吹動了卧室裡的帷幔,莉娜坐在冰冷的床上,環抱雙膝,兩眼無神。
她是走回家的,暈倒在莊園門口,被仆役弄上了床,然後又被噩夢驚醒。
夢裡,黛爾再一次被深淵吞噬,當着她的面,碎成了齑粉。
莉娜望着那堆玩具,半晌,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她咬住自己的手腕,直到破皮滲血,也無法将撕心裂肺的哭聲都咽進肚子裡。
睡衣被眼淚洇濕,上好的料子柔軟親膚,黛爾跑了十幾條街才找到。
就為了讓她穿得舒服。
窗外狂風大作,晴天娃娃直接被掀翻在地,那是她們一起做的,在一個陽光和煦的下午。
一切都毀了。
莉娜哭得肝腸寸斷,她不知道自己哪裡痛,隻能無助地抱緊自己,像黛爾安撫她一樣,假裝自己還被抱着。
可她沒辦法自欺欺人。
離開了那個充滿冷香的溫暖懷抱,她根本無法哄好自己。
好冷。
好痛。
莉娜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沒有聽見房門被推開的咯吱聲,也沒有注意到緩步靠近的人,直到那人拉開帷幔,她才愣愣地擡起頭。
“莉娜,我回來了。”
當黛爾那張臉出現在眼前時,莉娜連呼吸都忘了。
她唇瓣翕動,幾瞬都發不出聲音。
“是我啊,莉娜,你不認識我了?”黛爾眼神擔憂,“我沒事,山腳下是一片湖,我沒摔死。”
莉娜難以置信地伸出手,“老師……”
黛爾親昵地握住她,“是我,别哭了。”
“老師!”
莉娜終于回過神,她撲進黛爾懷裡,“我好想您……好想好想。”
黛爾抱住她,也順勢摸上了她的腰。
又捏又揉,毫無分寸,肆無忌憚。
莉娜一僵,失而複得的喜悅蕩然無存。
不對!
老師絕不會這樣對她!
那雙溫熱的大手,隻會揉她的腦袋,隻會輕輕拍打她的後背,絕不會如此輕佻冒犯。
然而現在,那隻手已經鑽進了衣服裡,莉娜瞬間炸毛,一把将人推開,跌跌撞撞地跑到窗邊。
“你不是老師!”
黛爾被推得一踉跄,眸光裡的邪.淫在轉身時消失得幹幹淨淨,她舉起自己的左手,滿臉委屈,“莉娜,真的是我,你是吓壞了吧。”
莉娜看到那條手鍊,徹底心碎。
老師肯定遇害了!
憑什麼!
她的命就這麼賤嗎?賤到剛剛好過一點,又要被踹回深淵?
“她從來不會指責我!”莉娜幾乎是吼出來的,“就算我把她推開咬傷,她也不會怪我!你根本不是她!你是那個冒牌貨!”
莉娜早已不需要依靠一條手鍊來辨别真假。
她是被黛爾親手養活的花。
“我被人偏愛過,我知道愛是什麼樣的!你休想騙我!”
多年積攢的怨氣,對命運不公的憤恨終于在這一刻讓她生出了鋒芒,莉娜一把抽出書架上的長劍,“你害了她是不是!?”
窗外悶雷炸響,暴雨轟然而下。
“哈哈……”冒牌貨也撕掉了自己的僞裝,“她已經摔死了,變成了一灘肉泥,再也不會回來了,你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莉娜氣得渾身發抖,“我殺了你!”
兩人糾纏在一起,混亂中莉娜一劍劃傷了冒牌貨的側腰。
與此同時,遠在皇宮裡的黛爾看着腰上憑空出現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