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田純子低着頭走在校園的小路上,濃密的陰翳落于她的身上,張牙舞爪似是要吞噬少女,白色的圓頭小皮鞋踏着腳下紅漆的木闆,發出咯嘚咯嘚的聲音。
像骨頭碰撞的聲音。
前進的腳步蓦地一僵,跨出的腳就這麼定在半空,姿勢看上去格外扭曲。
少女纖長的睫毛顫了顫,踩下。
粘膩的感覺。
淺田純子臉上的恬靜變成了驚恐,她低下頭,腳下的紅色在不斷湧動,吐出一大灘,一大灘的血肉粘在純白的鞋面,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浮出血池,附上一層白色的眼睛盯着她,咧開嘴,白森森的牙齒還粘着黑色的血肉,一股腥臭撲面而來。
那張臉……那張臉……
薰子……
啊啊啊……
耳邊傳來誰的慘叫,撕心裂肺。
“我好痛……我好痛……純子……為什麼……”
“不……不是我……是你自己跳的……”
“下來陪我吧……哈哈哈哈哈……你們都得下來陪我……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擊潰了淺田純子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她引以為傲的貴族禮儀,視如生命的家族榮譽,在這一刻都是那麼可笑。
她受不了了,她真的快瘋了。
“啊啊啊啊……”
這聲慘叫……
啊,原來是我發出的……
有沒有人……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凄厲絕望的尖叫驚住了說笑的學生們,但就算是害怕得顫抖,他們也依舊維持着所謂的貴族禮儀,像被操縱的木偶一般。
一股寒氣直沖夏油傑的頭頂。
太詭異了。
一旁的森尹光卻一反常态地并未理會這些人,直直走向尖叫的女生。
“你還好嗎?”
少年精緻的眉眼在陽光下蒙上金色的紗,驅散了淺田純子的黑暗與無助。
雖然她的理智告訴她,你不應該把少年一起拉入無解的深淵,但……
太溫暖了。
她被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握住少年的手。
和他的人一樣,是暖的。
夏油傑看着平素冷淡的同窗溫柔的動作,紫色的眼眸劃過一絲深思。
他敏銳地察覺出森尹光的反應有些……奇怪,總覺得……
嗯……怎麼形容呢……
同病相憐。
丸子頭DK愣了一下。
而此時的森尹光心裡也格外的複雜。
少女的無助,恐懼,在他的記憶中,自己似乎都經曆過。
——森尹光隻能用“似乎”這個模糊的詞。
因為他的記憶并不完整。
就算是做夢,缺失的零散記憶碎片中除了他的臉,其他人的臉都是糊的,醒來後大部分也都忘了,唯有那份恐懼無助的痛苦一直在心裡盤旋。
所以在聽見少女的呼救時,他會毫不猶豫地拉住她。
森尹光垂眸收斂情緒,輕聲安撫受驚的淺田純子,待少女冷靜下來,才詢問有關校園的事。
“我是來處理此次墜樓事件的工作人員森尹光,這是我的同伴夏油傑。”
淺田純子抿珉發白的唇瓣,有些訝異,半晌才點點頭。
“我是淺田純子……”
或許是驚訝于和她同一年齡段的你們已經是社畜了吧。
森尹光漫不經心地想,眼睛卻是一直看着少女脖子上的項鍊。
詛咒的氣息很重。
黑發少年眼眸微眯。
淺田純子,淺田家的小女兒,幾個月前墜樓死亡的淺田薰子的……妹妹。
而第一位受害者出現的時間……恰好在其姐姐死亡後一個星期。
巧合嗎?
森尹光唇線緊繃,靠近淺田純子,微涼的嗓音缺乏情緒卻重重擊打在她的心髒上。
“淺田薰子是你姐姐吧。”
恐懼讓淺田純子的情緒管理失控,說話也顯得語無倫次。
“……是……不,她才不是,她就是……就是……”
良好的教養讓她難以啟齒。
森尹光偏頭看向夏油傑。
夏油傑表示收到,幫了她一把,薄唇輕啟。
“私生女吧……”
少女惶恐地瞪大雙眼,夏油傑聳聳肩,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被淺田純子拽住衣袖,語氣生硬道:
“去别處談吧……”
這是很失禮的一個舉動,看來淺田薰子的事和咒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