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是個古怪的學生。
山田有紀有着豐富教導貴族女孩規矩禮儀的經驗,形形色色的大小姐她都見過,就是沒見過琉璃這樣的。
她聽仆人竊竊私語說,這位琉璃小姐是幾日前才從家外領回來,暫時寄養在五條理仁名下的……于是打從心底低看琉璃一等。
越古老的貴族越講究血脈高貴。她什麼都不是。
山田教導的時候,琉璃好像永遠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與思維中,并沒有與老師産生一定良性溝通。
甚至這位學生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看過老師。
山田有紀:“……”她手中是有戒尺的。雖然一般隻起到威吓作用,但琉璃這暧昧不清的身份,必要時是可以真實使用一下的。
“琉璃小姐。”山田沉聲喊她。
刻闆的女人一回頭,就見剛才還對“筷子”無所适從的女孩,正以極其标準的姿勢握住筷子,夾起一粒紅豆。
“……”
所謂沉浸式學習,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學習。
于是乎,一整個下午的一對一教學時光,都呈現這樣詭異的畫面。
山田老師認為這一次可以提起自己的戒尺好好教育一番琉璃,那廂,不言不語看起來完全沒有聽課的琉璃就已經學會了。
……
那行吧。
山田有紀黑着臉結束今日課程。
裁縫師加急趕工兩件基礎版型的浴衣送至五條宅。所以傍晚時分,琉璃終于結束學習做“人”的漫長課程,換上冷調粉配小碎花的浴衣去找五條悟。
小碎花的布料和做工都是上等極品,隻因為顔色太挑人一直被剩下。眼光毒辣的裁縫師一眼便看中,琉璃是可以與之合襯的。
隻走一遍也能記住兄長大人的屋子在哪裡。女孩提着不太方便奔跑的浴衣,腳踩礙事的木屐,匆匆穿過昨日五條悟帶她走過的捷徑。
可是兄長大人不在。
琉璃踢掉木屐,在緣側邊坐下。
不一會兒,陌生的交談聲在身側響起。
“五條悟那小子不在吧?”
“放心,我親眼看到他和父親大人一起出門的。”
“那我們就埋伏在這裡,等他回來就偷襲他。讓他再嚣張!明明是這個家年齡最小的。”
“咒具會被六眼察覺到,這種普通彈弓他肯定想不到!”
兩個看起來不過八九歲的小男孩同仇敵忾,躲在半人高的綠植中竊竊私語。他們嚴肅極了,看得出因為五條悟的存在受了不少委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着說着……
感覺身前多了道不尋常的陰影。
小男孩們同時擡頭。與眨巴着眼望向他們的琉璃目光相對。
“……”
女孩面龐消瘦,肌膚蒼白,愈顯那雙藍眸大而明亮。十分難襯人的冷調粉紫穿在她身上,反而平添一絲清冷感。微風揚起她耳邊的碎發,有一種一觸即破,不真實的漂亮。
小男孩們同時咽下一口唾沫。
但漂不漂亮不是他們這個年紀會在意的。此刻他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被她聽到了,怎麼辦?”
“本家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女孩?客人嗎?”
“……我好像聽說……”
“不管了,先綁起來吧。”
夕陽西下,為庭院染了一層火燒紅,綠植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趨于平靜。
秋風不一定飒爽,有時候可能是蕭瑟。
五條悟回來時已是星月高挂的夜晚。
琉璃盤腿坐在屋外,好奇地研究着手裡的彈弓。那是非術師小孩愛玩的東西,五條悟擺弄過一次,因為百發百中,所以感覺很無聊。
“兄長大人!”琉璃眼角的餘光發現五條悟,手中彈弓一松,正中前方綠植中蹲着的人。她跑向他。
“嗷——”綠植中傳出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