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撕爛照片,男孩臉上的笑容被一分為二,照片如垃圾般丢在地闆上。白淨的鞋底踩過照片,沒有留下絲毫痕迹。
樓下,蔣婕的行禮已經搬得差不多了,一輛輛裝滿行禮的車輛行駛出去。
陶然冷眼看着,突然推開門快步跑下樓。
“轟隆——”
灰暗的天際劃過一道閃電,接着便是傾盆大雨。
陶然直直的站在雨幕中,任由大雨打濕全身。
黑色的車門被打開,身材高大的男人撐着傘護着蔣婕,男人似乎說了什麼,蔣婕回頭看了陶然一眼,沒有停留直接上了車。
陶然唇瓣輕輕蠕動了下,無聲的扯了扯唇角。
車輛的引擎聲漸漸消失,别墅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仰起頭,眼角似有溫熱的液體留下,雨水劃過臉頰,又似乎沒有。
雨珠砸落在臉上生生的疼,她不得已閉上眼睛。
傘布隔絕掉冰冷的雨水,陶然睜開眼,對上李嬸擔憂心疼的目光。
“然然,夫人已經走了,雨下這麼大,咱們趕緊回去吧,可千萬别感冒了。”
李嬸是蔣婕從蔣家帶過來的,從小看着陶然長大,當自己孩子照顧,看着陶然這副模樣,别提多心疼了。
說起來,陶然和父母相處的時間甚至還沒有李嬸多。
“嗯。”
…
回到卧室,陶然放縱身體摔躺在柔軟的床上,也不管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浸濕了被褥,徑自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已是夜晚,屋裡沒有開燈。
喉嚨火燎的疼,腦袋更是眩暈,陶然頭重腳輕的坐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
啪嗒聲響起,陶然松了口氣。
李嬸孫子生病,下午請假回家了,偌大的别墅現在空無一人。
陶然一路走過,把所有能開的燈全部打開,屋子裡瞬間亮如白晝。
翻箱倒櫃的找出感冒藥,陶然剛吃完就聽到院外傳來車輛的引擎聲。
陶原天在玄關處換鞋,看到陶然在客廳裡随口問了句:“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剛睡醒。”
因為淋了雨的緣故,陶然嗓子沙啞的厲害,面色也呈現出不健康的蒼白,可陶原天卻仿佛沒發現一樣,點了點頭便不再開口。
陶然一臉習以為常,說了句:“我上樓了。”便要離開。
“等一下。”
陶然腳步頓住,握着扶手的手顫了顫,内心升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期待。
“明天你謝阿姨要來我們家,她以後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謝阿姨有一個八歲的兒子,比你小六歲,你是姐姐,以後要和弟弟好好相處。”
陶原天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起伏,說出來的話不是商量,隻是通知。
期盼的微弱火苗瞬間被寒冰撲滅,心間隻餘寒意。
想到照片上的女人和小男孩,陶然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
她突然很想向陶原天大聲質問出軌的事,可是問了又能怎樣,這個家從來沒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和感受。
不過是大吵一架後不歡而散,什麼都不會改變。
夜晚的風帶着些許涼意,卻吹不散心中躁意。
陶然赤腳站在陽台上,隔着煙霧缭繞,紅着眼看向院中噴泉,噴泉中央有一個小女孩雕像,雕像惟妙惟肖的刻畫着她幼時模樣。
那是她五歲生日,陶原天和蔣婕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我的然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那個時候的他們關系罕見破冰,陶原天甚至每天準點下班回家,客廳和卧室每天都擺放着盛開的紅玫瑰,那是蔣婕最喜歡的花,陶原天親自給玫瑰換水。
蔣婕也沒有再全世界飛的旅遊,而是待在家裡研究菜譜,不沾陽春水的十指第一次洗手作羹湯,觸碰人間煙火。
在為彼此做出改變的那刻,他們或許是相愛的。
放學回家,一家三口難得在一張飯桌上吃飯,陶然依稀記得自己當時雀躍歡喜的心情,以為爸爸媽媽和好了。
家裡難得迎來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可是好景不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随着陶原天和蔣婕的又一次争吵,美好時光被打破。
陶原天越來越晚回家,蔣婕更是一年到頭見不着人,少有的見面時刻往往伴随着對彼此刻骨的憎惡與恨意,兩人關系甚至還不如破冰前。
愛情和婚姻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東西,保質期短暫。情感濃郁時,恨不得為彼此付出一切,厭棄時,恨不得化作最尖銳的刀劍刺向對方。
當激情褪去,留下的隻有滿目瘡痍,令人作嘔。
他們短暫的回歸了家庭,又好像短暫的愛了她一下。
煙蒂一根接着一根丢進煙灰缸裡,喉間酸澀滞痛難忍。
感冒吸煙,無異于作死。
一個不查,煙氣入喉,陶然咳得撕心裂肺。
蹲下身,她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