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遇擡眸看了她一眼,隔着車窗玻璃,四目相對。
陶然微怔,那種熟悉又怪異的感覺又來了,像是被猛獸鎖定,渾身發涼。
謝知遇坐在副駕駛,見陶然看他,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很是乖巧的模樣,“姐姐為什麼一直盯着我看?”
“因為你長得醜。”陶然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看錯了,那麼攻擊性危險的眼神怎麼可能是面前瘦弱少年發出的。
謝知遇笑容微僵,看着後視鏡裡自己的五官,眸中思索。
他,很醜嗎?
陶然瞥了眼少年似乎大受打擊懷疑人生的模樣,嘴角勾起,但想到什麼又很快落下,她涼涼開口:“我現在送你去醫院,你的補習課泡湯了。”
“嗯,沒關系,我可以和老師請假。”
“啧,随你。”
車子很快行駛到醫院,陶然給保安小費讓他幫忙把謝知遇架下車到門診樓,一系列檢查做下來,已經是夜晚。
謝知遇算是幸運的,被車撞了隻是小腿扭傷以及手部擦傷,簡單包紮了一下手腕,取完藥就可以離開了。
走出醫院大門,陶然看着謝知遇說:“我還有事,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回家嗎?”
謝知遇抿了抿唇:“可以,姐姐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的。”
扭傷的那隻腳着不上力,謝知遇扶着柱子,單腳邁了兩步,身體卻平衡不穩,顫顫巍巍地模樣眼看就要摔倒。
陶然歎了口氣,伸手扶住了他,“算了,别折騰了,我送你一程。”
謝知遇唇角微挑,輕聲道:“姐姐不是說還有事要忙嗎?送我回家會不會耽誤姐姐正事,我雖然腳受了傷,回家不方便,但也不想耽誤姐姐,我一個人坐車也可以回家的。”
陶然聞言若有所思,松了手,“那樣也好。”
她從錢包裡摸出兩張紅色的毛爺爺塞到謝知遇掌心,簡短說了句車費,然後在路邊攔了個出租車,和司機大哥說了兩句話。
司機大哥是個熱心人,下車走過來道:“小同學要去哪?你腿腳不方便,我攙着你上車。”
謝知遇笑不出來了,清潤的眸子閃過郁色,他沒有理會司機大哥的話,盯着陶然不吭聲。
瞿瀝川又打電話催陶然回家了,陶然接聽電話。
她沒有告訴他自己路上撞到人的事情,免得他擔心,隻說自己走到一半想起包落在學校了,回去取。
“包取回來了嗎?還有多久到家啊?我飯菜都熱了兩回了,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蒸餃,再熱熱都不好吃了。”
陶然輕笑:“取回來啦,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我一定到家。”
少女聲調溫柔,語氣是對着喜歡的少年獨有綿軟嬌俏,謝知遇站在旁邊沉默地聽着,臉上沒什麼表情。
“你都說了好幾個二十分鐘了。”
“唔,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個。”陶然說着擡步離開。
清淺的聲音被風吹散,高挑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拐角。
沒有回頭,一下都沒有。
謝知遇目光沉沉,掌心裡的兩張紅票子被他無意識篡緊,變成了皺巴巴一團。
司機催促道:“同學,你要去哪,醫院門口不能停太久車,我們要趕緊過去了。”
“去宜園。”
“好好,我扶着你…欸?同學,你,你的腿——”
司機目瞪口呆地看着剛才連站立都艱難,要扶着柱子的少年,走到出租車旁,雖然步子邁的有些緩慢,但看着與正常人無異。
…
謝知遇回到宜園已經十點多了。
謝靜意外地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身上蓋着薄毯,看到他回來問了句:“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
謝知遇停下腳步:“補習班延遲一個小時放學。”
“吃飯了嗎?”
“吃過了。”
簡短地對話結束,母子倆相對無言,謝知遇說:“我上樓了。”
“好,早點休息。”謝靜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時不時地看向大門,顯然是在等人。
最近陶原天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說是公司忙,每次回來也都是一副疲憊的樣子。
謝靜如今已經懷孕五個月了,身子越來越重,她白天睡得多,晚上也不困。
心疼丈夫工作辛苦,謝靜便每天在客廳裡等着陶原天下班。
謝靜沒有看到謝知遇手上纏着的紗布,謝知遇也沒開口的意思,緩步往樓上走去。
回到房間,謝知遇把口袋裡皺巴巴地兩張紙币攤平,看了好一會,把紙币夾進書裡,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