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秦蓁跟着程煜到了那家家常菜館，店面幹幹淨淨，看上去就令人感到舒适。

老闆娘将菜單送了上來，熱情地招呼他們點菜。程煜将菜單遞給秦蓁，讓她點菜：“聽說這家的梅漬小番茄不錯。”

秦蓁接過菜單，認真看起來，這家的菜雖然不貴，但也不便宜，他應該是照顧她，才選擇這家館子的吧。

她朝程煜看過去，他低着頭，正慢慢喝着店裡提供的茶。

秦蓁點好菜，問程煜：“這四道菜怎麼樣？”

秦蓁注意到程煜微微松了一口氣，非常小，如若不是她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程煜的身上，根本感受不到。

菜上得很快，味道的确不錯，特别是那道梅漬小番茄，酸酸甜甜的，一口爆汁，秦蓁吃得很滿足。

程煜看着她，就像看到了橘貓吃飽喝足後滿意的模樣，很可愛。

待到結賬的時候，秦蓁搶在程煜前面将手機付款碼給老闆娘掃了，她對程煜說：“謝謝你今天陪我，請你吃頓飯夠不夠？”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煜，說出的話真摯誠懇，仿佛請他吃一頓飯還不夠的樣子。

程煜說不清心中的感受，隻是帶她去圖書館，算是陪她嗎？他過意不去：“附近有一個花鳥市場，有空和你一起去。”

在十月的冷風中，程煜說出的話高出了幾個度，秦蓁覺得他沒那麼冷了。

她将在圖書館寫好的紙條給程煜：“回去加我微信。”

程煜展開，上面是一串字母，字迹龍飛鳳舞，就如同紙條的主人一樣。而旁邊還加了一個橘貓的畫，雖然是簡筆，但是橘貓的神韻被捕捉的分毫不差。

“你喜歡畫畫？”程煜捏着紙條說道。

秦蓁看了一眼橘貓，笑着道：“對呀，我以後要當一名插畫家。”

程煜看了她一眼，平靜無波，卻透着一股涼意。待秦蓁再去看時，又沒有了，她隻當自己是看錯了。

從飯館出來以後，程煜要去喂橘貓，讓秦蓁先回去，秦蓁不願，直接跟了上去。

程煜冷着臉道：“随你。”

程煜忽然變臉令秦蓁莫名其妙，陰晴不定，真難相處。還好她心情不錯，不和他一般計較。

橘貓見他們來了，嗚嗚地叫了起來。風中吹來桂花的香氣，程煜将貓糧放在地上，橘貓很乖地吃了起來。

秦蓁一直好奇橘貓為什麼隻吃程煜喂的貓糧，她便問了出來。

程煜的臉隐在陰影之處，秦蓁看不清他的臉色，見他沒回答，又不依不饒地去問。

程煜道：“我剛遇見它時，它很瘦弱，一直被其他的貓排擠，搶不到食物，也不敢和其他貓搶。我便自己來喂它，等它吃完了再走。”

原來是這樣，所以橘貓才如此依懶他吧。

“那你怎麼把橘貓周圍的貓糧都給扔了？”秦蓁想到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

程煜一愣，顯然沒想到秦蓁會問這件事，他沉默一瞬，不知想到了什麼，冷冷地開口道：“想來喂就來喂，不想喂就不來了，他們把橘寶當什麼呢？”

程煜低下頭摸橘貓的頭，橘貓舒服地嗚咽兩聲。無人看到，他的眼眸中濃墨滾滾。

秦蓁聽到程煜這句話，忽然想到忙碌的父母，她道：“橘寶也是一條生命，它也會失望的。”

程煜摸着貓的手一頓，又繼續撫摸起來。

月色下，晚風輕輕吹，桂花香氣濃郁，一貓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相處着，氛圍十分美好。

秦蓁連續幾天的陰郁心情被一掃而空，連晚上的夢都充滿了桂花香。

程煜沒有住校，他等秦蓁走了，又和橘貓說了幾句，就離開了校園。

出校門的時候，他擡頭又看向天空，清冷出塵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照亮千萬人。他喜歡月亮，但是不喜歡它挂在高空。

他的家在瀾城北邊的一個小巷子裡，這裡基本都是租戶，他剛到家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咳嗽聲。

程煜趕緊打開門，他的媽媽程玉華正坐在屋子裡等他，見他回來了，露出一個笑容：“煜兒，你回來了啊。”

程煜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了母親：“媽，我每天回來遲，你不用等我。”

“沒事，媽隻是擔心你。”程玉華的臉色蒼白，但還是可以看出她年輕時是個大美人。

她慈愛地看着程煜：“煜兒，都是媽連累了你，讓你每天這麼辛苦。”

程煜本可以去更好的學府，但為了給她治病，為了照顧她，他選擇了瀾城大學，将拿到的獎學金都給她治病，可她的病是個無底洞，将程煜的獎學金都花完了，現在還得靠程煜在外面兼職來維持生活，以至于程煜每天很晚才回家。

她内心充滿了對這個孩子的歉意。

程煜道：“媽，以後不要說這種話。”

他的雙唇緊抿，看上去不高興了。程玉華知道程煜擔心她，她哪裡不知道呢？

隻是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無憂無慮地玩耍，可她的孩子卻在受苦，都怪她當初不聽父親的話，不然煜兒又怎麼會這麼苦？

她聲音發苦：“好。”

程煜等程玉華睡着之後，才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僅僅夠放下一張床和一張書桌，他拿出秦蓁給他的紙條，看了一遍又一遍，終于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剛輸入第一個字母，就聽到母親難受的咳嗽聲。

他擔憂地朝母親的方向看過去，直到母親不咳了，才回過頭來，餘光看到了床的正上方挂的畫，上面是一個拿着花的小男孩。

程煜直直地盯着那幅畫，窗外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滅，等再看到手中的紙條時，他毫不猶豫地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