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一愣,随後是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漆黑的眸子染上了一層蔭翳,說出的每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說我羞辱你?”
“難道不是嗎?”
“好,很好。”程煜陰鸷的目光看着她,每一寸都帶有侵略性。他一步一步向前逼近,秦蓁慌張地往後退,直到退到冰冷的牆面上,再也退不了半步。
秦蓁略帶慌張地說:“程煜,你要做什麼?”
程煜伸出手,單手擡起秦蓁的下巴,秦蓁伸手想推開他,卻被他使力扣住,掙脫不開。
程煜修長的手摩挲着秦蓁的下巴,嫩滑的皮膚頓時出現一抹紅色。
他又向前一步,灼熱的呼吸噴灑在秦蓁的臉上,清冽的雪松味帶着若有似無的橙香味像網一樣鋪天蓋地地襲來,讓她無處可逃。
她眼睛微紅,擡腳就要去踢,卻被他的腿給别住了。秦蓁覺得自己就像隻困獸,落入了獵人的手中,任人宰割。
她惱怒地看向程煜,程煜卻仿佛沒有察覺般,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掠過她,最後停在了她的唇上,傾身,秦蓁的瞳孔微微收縮,她想轉頭卻動彈不得。
程煜一點一點地靠近,就在秦蓁以為她要親上來時,他錯開了一個方向。
附在她的耳邊:“若我想羞辱,這樣豈不是更好?”
他的嘴唇不經意間觸碰到秦蓁的耳垂,她忍不住戰栗起來,程煜的氣勢太強,強到秦蓁真的以為他會欺負她。
慌張與屈辱卻像潮水淹沒了她,秦蓁這一刻才發現原來程煜想要報複她是件輕而易舉的事,那麼他任由她在他的地盤蹦跶,是不是對她毫不在意,亦或者說他在玩一場遊戲,遊戲的目的就是看她如何走上滅亡之路。
秦蓁的呼吸漸漸急促,眼眶漸漸泛紅,她咬緊雙唇,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中冒出來的懼意,由于太用力,唇上竟冒出了一點點的血絲。
程煜慢慢退回來,看到秦蓁自虐般地行為,伸手想制止,卻被她躲開了,程煜的手懸在空中,眼中墨色翻滾。
程煜的目光太具有壓迫性,秦蓁這才意識到她的嘴唇破了,她松開牙齒,嘴唇泛起一絲絲的疼痛,秦蓁卻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似的用手使勁地擦拭。
再這樣下去,傷口隻會更大,程煜實在看不下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地說:“别擦了。”
“不用你管。”秦蓁很犟,她繼續道,“程煜,松手。我要回去。”
“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我現在就要自己回去。”
程煜沒有說話,隻是他沉着臉,有種風雨欲來的錯覺。
秦蓁忽然自嘲出聲,她眼中閃爍着淚花,問道:“程煜,你是不是覺得你在為我好?”
程煜下颌線緊緊繃起,皺着眉看向她。
秦蓁還有啥不明白的,他就是這樣想的。她強忍住眼中的淚意與心中的屈辱感:“程煜,你找這些人來買我的畫,他們是看在你的面子,而不是認可我的畫,甚至還會覺得我是靠美色來走捷徑。”
“今天你對我臉色好點,他們默不作聲地捧我,将來你對我皺眉,他們便能将我貶個一文不值。”
“不會。”程煜擲地有聲。
“怎麼不會,捧高踩低你見的少嗎?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秦蓁停頓了一下,仰起頭看向他的眼睛,“先把我捧上雲端,再讓我高高地摔下來。”
以此來報複我曾經對你的傷害。
她眼神倔強,泫然欲絕,白皙的小臉緊緊繃着,近乎執拗地看着他,仿佛在求一個答案。
“不是。”
程煜面無表情,秦蓁看不透他的想法,但是她能相信嗎?扪心自問,若是當年她被程煜無緣無故甩了,她能忘記那些傷害,還能毫無私心地幫助他嗎?
秦蓁凄然笑道:“可是有句古話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秦蓁走了,她的背影在燈光的照耀下就像留在樹間的最後一片落葉,孤獨倔強,随時都要被風吹走。
包間裡有人走出來,他問程煜:“程總,秦小姐走了嗎?剛剛我們集體商量了一下,秦小姐可以立一個美女畫家的人設,這樣能快速地引起别人的關注,積累粉絲。”
程煜看向他,氣勢逼人。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刀刃一樣鋒利:“還真是讓你們費心了啊。”
那人不明白程總怎麼就生氣了,他額頭上竟然沁出了冷汗:“若是程總不滿意的話,還有其他的方法。”
“哼。”程煜冷哼一聲就走了。
秦蓁回去時,岑秋柔打來了電話,詢問她最近的情況,秦蓁收斂好自己的情緒,隻講一些好的事情。
随後她問道:“媽媽,你一個人在家還好嗎?”
“好啊,前兩天我将你小時候的照片拿了出來,你猜我看到了什麼?”媽媽語氣上揚,帶着一絲愉快。
“什麼?”
“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央我帶你去摘桃子嗎?”
“記得。”她當時纏了媽媽好久。
“你呀,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怎麼的看上一隻桃子,非要爬到樹上去摘,我說危險不讓你去。但你竟偷偷地上去摘,沒想到下來時有一截樹枝斷了,你直接摔了下來,等我去時,你的腿都嗑破了,我心疼極了。沒想到你隻是捧着桃子對我說媽媽吃桃子。”
岑秋柔的語氣充滿了懷念,秦蓁記得,當時她狼狽不堪,不哭不鬧,還笑着讓她吃桃子,媽媽便拍下了那張照片。
“我後來問你去摘桃子不怕摔下了嗎?”
“你記得你說了啥?”
“忘記了。”秦蓁猶豫了一會說。
“怕也要摘下來。”岑秋柔說着說着竟笑起來,“不知道哪來那麼大勇氣,一點都不怕摔的。”
“是啊,也許當初年紀小吧。”
岑秋柔可不贊同:“你後來長大了,我也沒見你害怕過。”
“真的嗎?”秦蓁問道
“當然……”岑秋柔竟将她上學時做的事都拎出來說了一遍,秦蓁聽着聽着才發現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勇,天不怕地不怕的,隻要她想要,即使代價很大也會去争取。岑秋柔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她歎了一口氣,“蓁蓁,媽媽老了,就愛懷念一些以前的事。”
秦蓁溫柔道:“媽媽,我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