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深邃，溫柔的眸子裡像是裝滿了萬千星辰，又像似眼前波光粼粼的江面，轉瞬之間，那些星光水影轉化成一個倩影，而這個倩影不斷地在他的眸中放大再放大，直到占據了他整個眸子。

秦蓁的心像眼前的江面，閃着粼粼的波光，不停地跳動。她的臉頰染上紅暈，在這一刻，程煜覺得比天邊晚霞還好看。

秦蓁不敢再看程煜的眼神，她急急忙忙地調整好站姿，輕輕推了一下，程煜紋絲不動，即使她沒擡頭，也能感受到頭頂有有一道炙熱的視線，她微微使勁推了一下，小聲道：“我沒事了。”

程煜慢半拍地“哦”了一聲，他不舍地放開秦蓁，輕輕歎了一口氣，聲音中透露出無限的遺憾。

秦蓁剛剛褪去熱意的臉頰又“騰”地一下燒了起來。遠處的落日收起渾身的光芒，像一個鹹蛋黃般緩緩下沉，餘晖将天邊染成橘粉色的漸變，然秦蓁的心思已被程煜攪得七上八下，根本無暇欣賞。

他的目光太過灼熱，讓秦蓁忽視不得，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就連呼吸都變得緊張起來。

程煜神情愉快地看着秦蓁，不挑明也不戳破，就這麼不動聲色地欣賞她的慌亂不安。可惜太陽一下子跳進地平線，天色暗了下來，秦蓁的表情隐藏在暮色之下，程煜微微感到可惜。

江邊的人群漸漸散了，凝滞阻塞的空氣開始流通起來，秦蓁深深吸了一口氣，總算緩解了緊張的心情。

程煜道：“附近有一家西餐廳，我們先去吃飯，等會再來看煙花。”

秦蓁臉上的紅暈還沒有退散，她不好意思看程煜，輕輕地“嗯”了一聲，就向前走去，程煜眉毛微挑，追了上去：“你知道餐廳在哪嗎？”

秦蓁腳步一頓：“不知道。”

“那你走那麼快做什麼？”程煜一臉壞笑地說道。

她為什麼走這麼快，他不是心知肚明嗎？秦蓁又羞又惱，若不是答應了他去看煙花，她真想一走了之。

看着秦蓁氣鼓鼓的樣子，程煜見好就好，真繼續逗下去，他可能得要一個人去看煙花了。

程煜給秦蓁指了一下方向，秦蓁微微點頭，兩個人并肩走過去。隻是剛走了沒兩步，就有人喊住他們：“等等，帥哥美女你們要不要買照片啊？”

秦蓁和程煜并沒有将這個聲音當一回事，繼續往前走。卻突然被一個人攔住了，那人背着相機，氣喘籲籲地看向他們，秦蓁滿臉疑惑，而程煜則皺着一張臉，渾身寫着不爽。攝像小哥默默地轉向秦蓁說：“美女，剛剛我幫你和你男朋友拍的照片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買一張？”

秦蓁冷着臉道：“我倆不是情侶。”

攝影小哥有些懵逼，又有些糾結，這倆真不是情侶嗎？還是吵架了？

程煜聽到攝像小哥說情侶之後，整個人便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他也不管秦蓁說了什麼，直接問道：“什麼照片？”

攝影小哥見程煜詢問，立刻拿出平闆，将自己拍的照片展示出來給他們看。

天邊的晚霞燦爛如錦，他倆置于人潮之中，彼此眼中隻有對方，堅定而又深情，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周圍的一切都和他們無關。人群則仿佛他們情感的見證，出現得剛剛好。

程煜雙眸緊緊地盯着屏幕，一眨都不眨，他極盡貪婪地看着屏幕，仿佛要将這個畫面深深地印入腦海之中。攝影小哥一看到程煜欣賞沉迷的表情，就知道這單生意穩了，他殷勤地介紹起來：“帥哥，後面還有，你可以滑一滑。 ”

程煜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每滑一下，他嘴角的笑意就多了一分，這個攝影小哥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将後面幾張照片中的人群都去掉了，而且他将人物的表情抓拍得很細緻，接連看了幾張，秦蓁的表情沒有一個是重複的，或怒或惱或羞或怯，鮮活生動，他好久沒有看到這麼生動的表情了。

程煜繼續翻，一轉眼就翻到最後一張，他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生怕破壞了屏幕上的照片。這是一張剪影，秦蓁仰着頭，而他正低着頭，遠處的橙紅色的晚霞與波光粼粼的江面相互映襯，而他倆仿佛是要在接吻，一切恰到好處，浪漫美好，令人心動。

秦蓁本不想看，然而程煜看了好久也不說要走，她等得有點着急，剛想催促他離開，就看到那張剪影——暮色中的剪影被晚霞勾勒得朦胧而又美好，他們就像是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情到深處，自然而然地想接吻。

但誰知道，這一切隻是誤打誤撞，攝影師眼拙，竟看不出他倆别扭的關系。心中冒出一股酸酸澀澀的味道，就像檸檬的汁水一般，秦蓁的表情不禁黯淡下去。

“帥哥，喜歡嗎？”攝影小哥使勁将平闆從程煜手中抽出來，程煜的眼光一直追随着那張照片，直到攝影小哥熄滅了屏幕。

程煜問：“怎麼賣？”

攝影小哥顧左右而言其他：“帥哥，你知道在人群中拍這麼好看的照片是多麼不容易的事——”

“多少錢？”程煜打斷了他的話。

“一張一百塊。”

“你搶錢嗎？”秦蓁聽到價格，立刻從自己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這個價格也太離譜了吧。

程煜看到秦蓁激動的樣子，嘴角微微勾起一個笑容，他喜歡看秦蓁為他出頭的樣子。

秦蓁和攝影小哥争執了半天，也沒砍下價格，正憋着一肚子火，卻看到程煜在旁邊微笑不語，頓時更生氣了。

她白了程煜一眼，氣道：“不買了。”

程煜嘴角的笑容立馬收斂起來，剛剛他做的的确是有些過分了。他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去，小聲說道：“抱歉。”

“沒事，我又沒想買照片。”

秦蓁沒好氣地說道，她也在生自己的氣，明明沒打算買，不知道為什麼要上去幫程煜殺價，真是瘋了。她越想越生氣，也不等程煜，直接向餐廳的方向走去。

攝影小哥看秦蓁走了，急傻眼了，好好的一單生意不會飛了吧？

他慌張地走到程煜旁邊：“哥，照片這麼好看，買了吧？”

程煜攤了攤手，指了指秦蓁，意思是她生氣了，他也沒辦法。

攝影小哥咬了咬牙：“這樣吧，五十塊一張，怎麼樣?”

“好。”程煜非常爽快。

攝影小哥：“？”

一共十張照片，程煜轉了錢，立刻讓攝影小哥傳給他。秦蓁走了有一會兒，再遲點，他就要追不上了。

攝影小哥看到程煜焦急不已，眼神快要黏到秦蓁身上，深刻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被這兩人給诓了，明明是一對小情侶，卻裝作不是，不會是為了和他殺價吧，他越想越合理，後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程煜拿了照片，就追了上去，隻是秦蓁還在生氣，聽到後面有腳步聲，立馬加快了速度，并不想等他。而程煜不僅不生氣，反而還有些高興，使小性子的秦蓁，會讓他覺得他們倆之間已經沒有了隔閡。

程煜加快了腳步，走到秦蓁前面，轉過身與她面對着面。秦蓁見他倒退着走路，眉頭微皺，提醒道：“你不怕摔跤嗎？”

程煜嘴角含笑，路邊昏黃的燈襯得他的眉眼格外清亮，他說：“你會讓我摔跤嗎？”

秦蓁不說話了，她将頭轉向另一個方向，心中暗暗決定，即使程煜摔倒了，她也不要管了。

然而程煜可受不了秦蓁不理他，他突然停在了秦蓁面前，若不是秦蓁腳步刹得快，就要撞上去了。秦蓁微惱：“你幹嘛停下來？”

“蓁蓁，謝謝你剛剛幫我砍價。”

程煜的聲音低沉，溫柔缱绻地注視着她，秦蓁心中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氣就這麼消失了，甚至程煜的道謝還讓她想到她砍價時激動的樣子，那麼沒有形象的樣子他都看到了吧。秦蓁略微有些不自在，她說：“也沒幫上什麼忙。”

“砍了一半的價，幫了很大的忙啊。”程煜語氣略有些誇張，

秦蓁明知他是故意的，但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帶着心中的不自在也問了出來：“你不覺得剛剛的秦蓁很沒有形象嗎？”